“是這樣的，我兩個舍友都說我最近心理有點不太正常。還說我有妄想症，”十指交叉着，她有些躊躇不決，但還是硬着頭皮說出了自己的大膽猜想，“我覺得這可能和我搬進了新宿舍有關系，裡面甲醛太重了，我很大概率甲醛中毒了。”

楚籽绡小心翼翼偷瞄桌子對面的心理咨詢師，看到對方充滿打量的目光又有些讪讪的，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總之，我很困惑，所以聯系了學校的心理輔導室。”

她的故事不長，但也足夠離奇。預約咨詢的老師穿着一件很簡單的白色短袖，聽了她的傾訴并未發言，隻是扯了扯領口，歎了一口氣後問她：“最近除了這個情況以外，你有察覺到身體或者心理上有其他異樣嗎？”

楚籽绡欲言又止：“呃……我還有點尿頻，一個小時坐在考研教室裡能上六次廁所。不過我舍友也是，所以我才說是甲醛中毒了……”

這回是徹底把老師整無語了。她仍舊是用眼角餘光打量對方，但是沒敢用正眼去瞧，說實在話，她總覺得做這種心理咨詢要把自己的困惑全盤托出已經足夠羞恥了，更别提現在這個咨詢室門窗緊閉，窗簾遮得那叫一個密不透風，燈光也同樣昏暗可怖。

坐對面的老師還戴着一個醫用口罩，素框眼鏡後的神色實在難以揣摩。甚至在一瞬間，她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倒像是、像是……

還沒做出判斷，一張紙就遞到了她的面前。

難不成是關于咨詢的保密協議？

【心理測試：在你的面前，有一綠一紅的兩個按鈕。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人類也在面臨選擇按下哪個按鈕的抉擇。按下綠色：若選擇綠色的人數超過總人數的50%，所有人類都可以存活。按下紅色：你會活下去，但選擇綠色的人就未必。你會選擇哪個按鈕？】

楚籽绡不假思索：“選擇綠色。”

“為什麼呢？”老師眉眼彎彎，“如果選擇紅色的話，你一定可以活下去吧。”

她看着這道測試題看了一會，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你說的沒錯，确實選擇紅色能百分之百活下去，但我總覺得選綠色沒毛病，隻要過半的人選擇綠色就可以了，總不至于就我選綠色吧，我不相信！”

“而且生命真能由兩個按鈕操控的話，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她說到這裡不自覺聲音低沉了下來，有些機警地眨了眨眼睛：“老師，你不會覺得我有自殘現象吧……”

“怎麼可能，這隻是一個心理測試而已。我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回答綠色的确實是過半的，如果世界真的到了這一天，恭喜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活下來哦。”

楚籽绡又搖頭：“呵呵何，可我不覺得到了這一天真能會有這麼多人選綠色。除了綠色過半，我還想到了一個新的方法可以全人類存活，那就是所有人都選紅色。可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對勁，如果真是這樣……”

她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首先，全人類能高度統一地選擇同一個答案就是不可能的，雖然選擇綠色也許在一些人眼中很可笑，有種把生命托付于他人的滑稽；其次，我總覺得選擇了紅色，我就會失去一些什麼東西……可能我就不能稱之為人類了吧。”

越說臉越燙了，她其實很少會對什麼事物發表這麼多的見解。楚籽绡拿手背去給臉蛋降溫，卻突然發現咨詢老師摘下了那副素框眼鏡，眼下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得不說，看得他心裡有點發毛。

不知道這個咨詢老師是學校外聘的還是某個學院的輔導員兼職，其實不摘口罩也能看出來，這人非常年輕，發型、眉眼甚至是口罩勾勒出的臉部線條，無一不顯示此人可能帥的不一般。為什麼加上可能是因為畢竟沒看到全臉，也許隻是個氛圍感帥哥，摘下口罩其實是個豬頭。

不管是帥哥還是豬頭，這麼被人盯着還是有點難受。楚籽绡有點坐不住了，險些就要從座位上拔腿就跑，嘴比腦子和腿動的都快：“老師我先走了我還有課謝謝你……”

“你相信夢的真實性嗎？”

“啊？”

“你不是說，你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以前的舍友。但是經過查實，這個人并不存在。這導緻你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了。如果我說，這是确實存在的，隻是你和你的舍友意識存在了偏差，或者說，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處處都是bug，你相信嗎？”

楚籽绡仍舊木讷：“啊？你問了好多問題，我一下子消化不過來，你讓我想想可以嗎？”

隻聽過這個世界是個草台班子，還沒聽過這個世界處處是bug。

她想了想仍舊搖頭：“不相信，這太離譜了。你還不如問我這個世界有沒有鬼。”

對方不語，隻是遞給了她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