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投擲骰子，扔出點數6的概率應該是六分之一。

這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小學數學題。當樣本容量足夠大的時候，是不可能扔不出六點的。

落陣皺眉：“請容我問個問題，你到底在玩飛行棋的時候扔過多少次骰子？”

唐婷芷：“不下一百次。”

還沒等楚籽绡反應過來，男人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表情非常嚴肅：“這……怎麼可能呢？連續一百次骰子的點數均不為6，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隻比一億分之一略大一點！”

楚籽绡對一億分之一沒有太大概念，思路清奇地納然道：“我去，你是計算器嗎？怎麼算出這個數量級的？”

她隻知道應該是100個六分之五相乘。

落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有些難以控制地焦躁起來，似乎無法接受唐婷芷說出的話：“你一定是用腦電波改變了什麼吧！你這麼做，完全就是作弊！還說想要放我們出去？呵。”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眼底是一片狂熱的猩紅：“好好好，你在逗我們玩吧。你赢了，我們走吧。”

唐婷芷擡起小臉，隻是冷漠地看着他，沒有說任何多餘的廢話。

她說：“我沒有用能力，你愛信不信。”

楚籽绡被落陣拽住了手腕，不由分說地從床上拎了起來，她臉上全是心不甘情不願，隻是對方的速度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落陣拉到了房間門口。

她狠狠瞪了一眼落陣：“啧！你幹嘛啊！”

甩開落陣的手，她站在房門口望向仍舊坐在床上的唐婷芷，女孩的位置正好背對門口，她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

楚籽绡覺得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強烈又壓抑的落寞感。這可能是她第一次與唐婷芷共情。

在此之前，即便是聽到女孩雙親遇害的事實，她也隻會在心裡道一句世事無常。

可現在，用冰冷的數字去武斷不可能，這也太沒有人情味了。

楚籽绡輕聲開口：“唐婷芷，我陪你玩這個遊戲。”

她又補充了一句：“落先生也會加入的，對吧？”

被點到名字的男人滿臉不可置信，甚至全身上下都是抗拒，他僵硬地彎下身，湊到楚籽绡的耳邊啞聲道：“你瘋了？如果不在外界操控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這等于是你現在出門買張彩票，就能變成千萬級别的富翁！”

楚籽绡斜瞟了他一眼，同樣也是壓低聲音：“我清楚你的意思，但是你要明白，我們想離開夢境，同樣也是一件概率極低的事情，現在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真的要放棄嗎？你走吧，你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就當不認識你！你也别想着離開這了！”

落陣的嘴角抽了一下，遂又直起上半身：“……我也要玩飛行棋，還是帶我一個吧。”

他心裡想，楚籽绡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女人。

不愧是在精神病院的地頭蛇。他想到這裡，忍不住想要笑，成功赢得瘋女人的一記眼刀，落陣趕忙揉了揉嘴角，有些假裝自己在忙的尴尬。

這回三個人重新坐到了病床上，可能是心理作用，楚籽绡總覺得頭頂的日光燈異常刺眼，讓她回想起自己被關押在解夢局時，頭頂就是這麼一盞無影燈。

也許這真的就是這個夢境的終結了。

唐婷芷不鹹不淡道：“你們倆的飛機，很快就要到達終點了呢。題外話一句，在我四架飛機沒有完全離開家門你們就赢了的話，我會選擇親手毀滅這個裡世界。”

楚籽绡和落陣不約而同地擡頭：“這是什麼意思？”

說實話，聽到唐婷芷說出毀滅這個裡世界的字眼，楚籽绡心中不禁一陣狂喜。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大應該是說過，如果毀滅掉夢境的心髒，她就能理所當然地離開這個該死的夢境了。不過……這和此刻毀滅裡世界的說法似乎大有出入啊。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三個人會徹底死去。”

唐婷芷笑了一下：“生理性、社會性死亡。”

還沒等楚籽绡從驚愕中緩解過來，她先是聽到大腦“嗡”的一聲巨響，耳朵傳來難以忍受的刺痛感，接着她眼前的世界失去了任何色彩，隻剩下黑白灰三色，像是舊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畫面。

烏鴉在她面前慢悠悠飛過，有點像無語的那個特效。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時間。

時間似乎暫停了。

世間萬物褪去色彩，時間也不再流逝。

唯有眼前的那個女人。

禾夢。

當楚籽绡認出眼前人的時候，心中竟然一時間像是有一塊巨石落了地。這是她的老朋友了，當然僅限于做夢時的老朋友。自從她們在圖書館大吵了一架後，就一直處于冷戰階段，說清楚一點，一個是禾夢不再到夢裡找她，另一個則是楚籽绡在這個夢境裡，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難，也沒有再想着去找禾夢求救。

她并沒有忘記圖書館的每一個瞬間。她清楚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禾夢手中把玩的，正是自己的心髒。

楚籽绡仰起頭，禾夢正坐在一張異常漂亮的王座上，她們之間的距離，除了水平方向的七八米之遠，在豎直線上，她們中間更是排列着數十級高聳的台階。

禾夢這家夥，真是太高高在上了。

她臉上的表情，也是那麼倨傲。

拽啥呢。真是讓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