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秋的餘光瞥見,窗外的海報已經換了。
伊藤涼太那張臉被放大到失真,鑲着金邊的廣告詞浮誇地橫在頭頂——"千年一遇的天籁之音"。
"你是什麼東西?"
他明知自己此刻虛弱,可骨子裡的傲氣偏生作祟,不肯在這來曆不明,甚至可能是惡魔的家夥面前示弱。
伊藤涼太聽了倒顯出幾分委屈來,眼尾微微下垂,"别這麼稱呼人家嘛。"
早川秋不動聲色地繃緊了脊背。
伊藤卻從西裝内袋裡抽出一本證件,在他眼前一晃,"我是大阪對魔公安第一課的課長,伊藤涼太。"他笑得輕佻,"我已經申請把你調過來了,以後……請多指教啦,秋君。"
早川秋冷笑着拍開他的證件:"同樣的招數,你還要用多少次?"
"哎呀——"伊藤拖長了調子,"看來我的信譽破産了呢。"他歪着頭,眼底卻無半點波瀾。
早川秋皺眉,"你弄這出戲,到底想幹什麼?"
伊藤涼太眨了眨眼沒有作答,反而說:
"現在你反正還沒正式入職嘛……要不要回東京看看?親眼确認一下,我說的是真是假。"
早川秋面上不顯,可心尖卻微微一顫。東京的大家……帕瓦、電次還有……瑪奇瑪小姐。
可下一瞬,他又清醒過來。眼前這人詭谲得很,誰知道是不是又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哎呀呀,真是抱歉。"伊藤退開半步,毫無誠意地笑着,"不過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罷了。"
他說着,伸手搭上早川秋的肩膀,被早川秋猛地甩開。
早川秋的肩膀夾着電話,醫院的白色燈光冷冷地照在他臉上,像敷了一層薄薄的霜。
電話那頭傳來電次沒睡醒的聲音,含糊地“喂”了一聲。
“電次,是我。”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随即傳來電次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的窸窣聲,緊接着是一聲短促的“秋?!”
可還沒等早川秋再開口,電次那邊突然“嗷”地痛叫一聲,緊接着是帕瓦懶洋洋的聲音。
“喂,早川秋,你什麼時候回來?電次做的飯難吃死了,再這樣下去本大爺要餓死了!”
“放屁!我煮的泡面明明——”電次的聲音忽遠忽近,顯然是在和帕瓦搶電話,電話線被扯得噼啪作響,背景裡還有貓咪軟軟的“喵”了一聲。
早川秋聽着電話那頭的吵鬧,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那些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無比清晰,仿佛隻要他伸手,就能觸碰到電話線另一端的熱鬧。
末了,他輕輕說了句“我很快回來”,便挂了電話。
他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伊藤,那張帶着玩味笑容的臉格外刺眼。
陽光從醫院的門外蔓延至他的腳尖,他卻仍然感覺世界依舊不太真實。
伊藤将便當袋子遞過來:“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早川秋聞到食物的氣味,胃裡才遲鈍地蠕動了一下。
饑餓感姗姗來遲,卻鮮明得近乎疼痛——原來活着是這樣一回事。
在虛數空間裡,時間是一潭死水,沒有饑餓,沒有疲憊,連死亡都是奢侈的。
而現在,他坐在醫院的樓梯間,大口吞咽着便利店冷掉的飯團,竟覺得這寡淡的滋味比任何珍馐都真實。
伊藤坐他右側上樓的階梯上,和他隔着兩層欄杆,手肘抵着膝蓋,托腮好奇的看着他。
“你怎麼到現在都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