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秋閉了閉眼,指節無意識地收緊。
片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導演站在監視器旁,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看過來。”
“這支MV的主題和大江山讨鬼的傳說有關,但是視角不同,我們将以被酒吞童子擄走的藤原氏的視角出發,講述她不幸的一生的悲涼唯美的故事。”
他頓了頓又說,“她被擄走後在酒吞童子手下受盡屈辱,即使是源賴光從酒吞童子手中救回了她,也無法改變她凄慘的下場。
“因為她已經懷上鬼之子。”
早川秋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導演繼續說:“在這之後她被家族抛棄,被未婚夫源賴光厭棄,被神道衆追殺,最終絕望化鬼。
“而源賴光,早已在讨伐酒吞時沾染鬼血,漸漸已經不再是人類了,最終——”
他擡手,做了一個斬落的動作。
“由他親手終結她。”
早川秋站在一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刀鞘上的紋路。
導演轉頭看向他,眼神裡帶着某種審視的意味:“早川先生飾演渡邊綱——源賴光麾下的四天王之一,負責出演對抗茨木童子的劇情。”
早川秋沉默片刻,開口:“渡邊綱知道源賴光已經染上鬼血嗎?”
導演笑了:“誰知道呢,也許他自己也染上了茨木童子的鬼血也說不一定。”
拍攝有條不紊地推進着。
早川秋披上平安京的狩衣,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發潮——這僞裝成"鬼切"的斬魔刀的刀柄擱着他的虎口。
帕瓦突然炸開一聲尖叫。
她撞見個青面獠牙的群演,拳頭比腦子快半拍揮出去。
那扮小鬼的演員飛出去時,臉上的油彩在半空劃出一道滑稽的弧線,最後"咚"地栽進道具堆裡。
導演的咆哮聲和器材倒塌的轟響混作一團=。
電次卻在這團混亂裡嗅到了機會。
他一個箭步竄到攝像機前,犬齒閃着光,擺出自以為風流倜傥的姿勢。
"老子可是電鋸人!就是之前電視上很出名的那個電鋸人!"他朝奈良彌生擠眉弄眼,"比那個面癱秋厲害多了!"
早川秋的目光越過這場鬧劇,釘在奈良彌生身上。
她嘴角噙着完美的微笑,可眼珠子卻時不時往鏡子裡溜,活像那裡頭藏着什麼吃人的東西。
燈光打在她臉上,把那張精緻的臉照得近乎透明,能看見皮膚底下青紫色的血管在輕輕跳動。
片場的燈光暗了一瞬。
賀山瞬子雪青色的發梢在冷光下泛着金屬般的質感,她低頭翻動手機。
“奈良彌生的主要競争對手,北條麗奈。去年因‘意外’導緻兩名替身演員重傷,上個月又傳出她用開水燙死了同劇組女演員的貓。”
早川秋微微蹙着眉。
“完美的嫉妒的養料。”
賀山擡眼,無機質的瞳孔倒映着片場晃動的光影:“北條麗奈三天前在社交媒體點贊了奈良彌生的所有醜照,并在評論區留下‘可憐’的表情。”
早川秋的右眼突然刺痛起來。
未來惡魔的契約被觸發,預知如鋒利的冰錐刺入腦髓——
一灘血迹。
暗紅、黏稠,像被打翻的胭脂,和一面破碎的鏡子。
“賀山。”他的聲音比往常低了幾分,“北條麗奈今天在片場嗎?”
賀山瞬子歪了歪頭,雪青色的劉海滑落,遮住她半邊眼睛:“理論上不在。”
她頓了頓又說:“但嫉妒惡魔的宿主,從來不需要親自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