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水布下,什麼東西蠕動着爬到了邊緣。
像是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它長長地籲了口氣,黑鱗密布着細長身體,四足緩慢地爬向了暈倒中的青年。
瞬膜扇動,扁平的腦袋蹭了蹭沈寶景。
被火焰籠罩的舊樓仍在燃燒,發出刺鼻的氣味,觀測無人機飛行的嗡嗡聲由遠及近,它立刻從衣擺空隙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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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景再次睜眼時,身體像灌了鉛,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醫院。
喉嚨火燒火燎的,他動了下四肢。
倒是沒有特别痛,但渾身上下都充斥着身體被掏空的虛脫感。
想喝水,但更想躺着。
從看護的位置上傳來了聲響,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遞到了嘴邊,一下子滿足了他兩個需求。
沈寶景側頭咬住吸管,咕噜咕噜的同時,擡眼望去,是齊钺。
他身上是黑色亞麻的襯衣,敞開内側是同色背心,與上次見面穿的不一樣。
看來自己應該睡了一些時間了。
沈寶景開口想問問情況,但發出的聲音嘶啞得有些陌生。
齊钺不由得皺起好看的眉,收起水杯,說:“被煙熏到了,你睡了兩天。”
咽下清甜的水,沈寶景一下子舒服多了,他左右扭動着坐起身,望向了齊钺貼着紗布的右手手腕。
他喑啞着嗓子,小聲道:“不好意思。”
齊钺完好無損,唯一的傷口居然是自己造成的。
簡直是半夜想起來都想唾罵自己一聲。
齊钺沒有說話,但表情卻變得冷漠,甚至還帶着一絲怒意。
他俯下身時,單手撐在床沿,沈寶景穿着四面透風的病号服,肉色而緊繃的小腹上,清晰的人魚線向下沒入彈性布料,像是籠罩在單薄帷幕下的一場盛宴,亟待被品嘗。
投下的目光肆意又侵犯。
就在情緒翻湧時,沈寶景轉身離開的背影一閃而過。
從原本居高俯視對方,轉而主動矮身,腦袋趴在手背上,不見剛才的侵略性,低聲道:“那你要請我吃飯才行的。”
沈寶景忙不疊點頭。
他已經想好了,待會就搜搜哪家飯店賣十全大補湯,再配上各種補氣血的食療!一定把齊钺流的那些血補回來!
有人敲了下門,不等應聲,孔明淵拄着拐杖走了進來。
“喲,總算醒啦!”
見沈寶景已經坐起來,他驚喜道,緊接着一瞧,對上齊钺眼神,心裡哦豁一聲。
怎麼每次都讓他撞到?
沈寶景看着孔明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右腿行動不便,看起來比自己慘多了,居然還提着果籃來看他。
這人看起來更像個病患。
“快坐。”
沈寶景拍了拍床,怕孔明淵一個不小心,加重傷勢。
孔明淵也不客氣,将拐杖随手一丢,說:“别開口了,你這聲音像被毒啞一樣。”他學着沈寶景的模樣喊道:“寶娟!我的嗓子!”
沈寶景:……
他為什麼要被一個傷得比自己重得多的人嘲諷?
孔明淵就來瞧一眼,看見沈寶景醒了顯然輕松了些,更何況還有人盯着自己,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便又拄起拐杖。
剛起身,緊接着又響起了敲門聲。
這次是阙圖,同樣臉上傷痕累累,腦袋還纏着紗布,手裡提着各種補品。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
他倆不僅臉上的傷口相似,病号服下更有同款的勒痕,而且還被分到同一個雙人病房。
例行檢查時脫下衣服,兩人面面相觑。
孔明淵一見阙圖就直搖頭。
像話嗎?
這要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參加了什麼‘玩法’一樣的趴體。
阙圖也搞不懂。
這人拖着個瘸腿還整天亂跑,管不住嘴就算了,怎麼還管不住腿。
沈寶景看了眼阙圖,再次拍了拍床邊,說:“坐麼?”
阙圖擺手,把手裡東西放下。
“來看一眼,醒了就好。”
沈寶景看出他還有話想說,主動問道:“那個收藏品怎麼樣了?”
孔明淵也看了過來。
那天困住黑泥後他就沒印象了,後面的事都是從報告文件上得知的,但文件上很多地方都被塗黑了,隻在最後蓋了個“成功收容”的紅章。
雖然他不知道詳情,但孔明淵直覺這次成功收容和沈寶景有很大聯系。
聽說小隊裡隻有袁隊保持意識到了最後,孔明淵試探性打探過幾次,他卻三緘其口。
而且袁壬看他的眼神還怪怪的。
搞不懂。
都一個單位的同事,還一起出生入死過,搞什麼欲言又止嘛!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