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景步伐倉促地停了下來,下意識想往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虛弱削瘦的男人被綁在凳子上,兩頰凹陷嘴唇起皮泛白,猶如在地底生活太久,完全沒了人樣,唯獨那雙渾濁眼睛裡滿是瘋狂,他身邊圍着好幾個男人,每個人都憎惡地盯着他。
收容所内部對金家的事略有耳聞,他們是妄圖依靠邪神力量的迷失者,當年被抓捕後,大部分人被監控起來,餘下幾個四處逃竄的也漸漸落網。
金景曜是目前唯一一個流落在外的金家人,收容所耗費了大量人力,卻幾次三番讓他逃跑,這次終于被逮住,他們不敢小觑,在通知總部來人之前,輪流監視他,饒是如此剛剛也差點讓他找到機會打傷了看守人員。
他們無權審問,但不妨礙發洩怒火。
“一家子喪心病狂,就為了這個癱瘓的小少爺,敢召喚邪神?”
金景曜嘴角滲血,笑容更加放肆與瘋狂。
“總比像你們這樣當縮頭烏龜痛快,邪神不過隻是一個工具而已,你們現在收容所靠的不也是收藏品,同樣都是一群騙子,還分高低貴賤啊?”
看守的人忍不住沖上去打人,但被身旁人攔住了。
“冷靜點,别受這瘋子激了。”
金景曜見一群人隐忍着,更覺得好笑了。
蔡胄出聲道:“原來隻是抓到他了啊?沒意思。”
他還期待會是什麼更加兇狠瘋狂的迷失者,結果隻是金景曜而已,浪費他時間。
“蔡胄?收容所都輪到你來作主了,看來蔡千金給你找的那個替死鬼挺好用的嘛。”金景曜跟瘋狗一樣亂咬人:“要是早點告訴我家老頭,我們還求什麼邪神啊,求你們不就行了。”
蔡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再多狗叫兩聲。”蔡胄嗤道:“好久沒遇到過病狗了,稀罕。”
他懶得再這人身上浪費時間,招呼着準備走。
沈寶景移開目光,全程沒有看向金景曜那邊,蔡胄當他是沒見過這場面,不由得有些後悔,把他拉過來。
“不舒服?”齊钺低下頭,輕聲問,眼眸卻看向金景曜,眼神晦暗。
沈寶景搖頭,動作卻有些僵硬。
處于休眠狀态中的電子惡魔迷瞪着眼,被冗雜信息充斥的腦子飛快捕捉到那個名字。
金景曜,召喚邪神……
它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類似的報道,因為多達數百名群衆忽而陷入昏迷,被懷疑是有人投毒,最終官方發布了一則非常短的通知,抓獲主要嫌犯金某等數十人,當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但随着更多收藏品引起的轟動,也漸漸被人淡忘了。
蔡胄一個轉身,準備帶着人離開時,金景曜看見了什麼,眼睛忽然瞪大,布滿血絲眼球狠狠向外凸起。
“你……是你啊。”
沈寶景蹙眉。
怎麼這麼黑都能認出來?難道金景曜躲藏太久,把眼力練得出神入化了。
金景曜卻受了刺激,更加瘋癫起來:“你這都能活下來,是儀式出現問題了?哈哈哈哈,怎麼了,沈寶景,不來打個招呼?”
沈寶景搖頭:“我不認識你。”
但他的聲音不可控制地顫抖了下。
蔡胄投來審視,沈寶景心想他這下可成了放羊的孩子了,本來因為孟晚铎的事情,蔡胄就有些懷疑他,現在又發現他和金家有聯系。
太糟糕了。
“不認識我?”金景曜不可置信,猛的發力試圖掙脫被捆綁住的雙手,看守反應迅速,拿起警棍鉗制住發狂中的人,金景曜不顧手腳被勒得出血,死命地往前沖,“你怎麼會還活着,你應該為我而死!”
蔡胄忍不住掏了下耳朵,簡直吵得他耳膜疼,他拉着兩人離開了。
金景曜還在嘶吼着:
“你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
“你是我的!!”
隔離門被關上那一刻,齊钺回過頭,銀色橫瞳中冷漠而荒蕪,與金景曜對視的那一刻,金景曜噤聲了。
“弟弟,沒看出來你還招惹過這種類型的……當我沒說。”
蔡胄本想緩和下氣氛,但齊钺漠然一眼讓他安靜閉上了嘴。
等負責登記的人回來,蔡胄迅速上交了材料,負責人顯然也忙得焦頭爛額,快速核對了信息,把獎金和錦旗遞給了齊钺,嘴上該有的誇贊流程一個沒少。
“沒别的事,我們就先回去了。”沈寶景說。
蔡胄應了一聲,“我還有别的事,就不送了。”
他有些意外,這弟弟還挺冷靜。
下一秒,蔡胄忙道:“弟弟,走錯啦,出口在那邊!”
沈寶景一頓,齊钺扶住了他的肩,把他往反方向帶,沈寶景不好意思:“記錯了,那我們走了。”
他拿起手機打車,等待時,齊钺問:“他是誰?”
不言而喻,齊钺在問金景曜。
沈寶景:“一個曾經的朋友。”
齊钺眯起眼,沈寶景的口吻就像剛才糊弄蔡胄一樣。
“你的朋友很多啊。”
沈寶景含糊應了一聲,其實他壓根沒有聽清齊钺在問什麼,滿腦子都在想金景曜。
局長說過收容所内部有人對當年的事很有意見,對他也抱有敵意,蔡胄是不是故意的?為了試探出當年真相,還是說無心?
他不相信孔明淵真會告訴蔡胄,孟晚铎蘇醒的真相,那蔡胄又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
“在想什麼?”齊钺忽而問。
沈寶景脫口而出:“蔡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