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破廟的暮色被烏鴉啼鳴撕裂,陳墨握着袖中短刃的手心沁出冷汗。周掌櫃枯瘦的手指叩擊供桌,檀木匣裡的金錠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陳捕頭果然守信,三日後子時,漕運碼頭第三艘貨船。”
瓦縫間漏下的月光突然被人影截斷,陳墨本能地旋身揮刃,卻在觸及對方衣袖時猛地收勢。巧雲單薄的身影撞進懷裡,她攥着的酒壇在青石地面炸開,濃烈的酒香混着苦杏仁味彌漫開來。
“快走!”巧雲指甲深深掐進他腕骨,脖頸後的月牙形胎記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紅,“這酒有毒!”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陳墨想起數月前在卷宗裡見過的密報——前朝公主貼身侍女阿月,頸後便有相同印記。
周掌櫃沙啞的笑聲刺破寂靜:“原來你還活着,阿月姑娘。當年若不是你私放小孽種,哪有今日這般周折?”他枯槁的手指緩緩撫過腰間軟劍,“不過沒關系,柳姑娘說了,隻要帶回你的人頭......”
陳墨将巧雲護在身後,刀刃映出她蒼白的臉。這些日子同她在綢緞莊查案的片段如走馬燈般閃過——她總在深夜核對賬本時偷偷揉腰,雨天遞來的油紙傘總會偏向他這邊,還有今早臨别時,她塞進行囊的那枚桂花糕。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陳墨聲音發澀,卻在巧雲顫抖着搖頭時,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她耳後還沾着綢緞莊的線頭,那是昨夜他們在庫房翻找證據時,他親手為她摘下的。
另一邊,林府書房内,林文遠的妻子蘇晚晴指尖觸到暗格裡的密信時,窗外驚雷炸響。信箋上“誅殺張允濟”的字迹在閃電中忽明忽暗,墨迹未幹的落款處,李長庚的印章鮮紅如血。
硯台翻倒的聲音驚動了門外的丫鬟,蘇晚晴慌忙将密信塞進衣襟,指尖卻在顫抖。成婚七載,她從未見過丈夫書房裡的這面暗格。那些深夜的密會、突然增多的護衛,還有半月前他望着官服上的補子時,眼中閃過的陰鸷......
城隍廟内,張允濟拂去神龛後的蛛網,泛黃的圖紙緩緩展開。漕運路線、兵力部署、甚至皇宮布防圖一應俱全,最下方的朱批刺痛他的眼——“複國大業,在此一舉”。月光穿過雕花窗棂,在圖紙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張大人好雅興。”柳如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持銀燭台,燭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當年若不是你父親執意護着那小孽種,我何至于淪落到今日?”她忽然輕笑,燭淚滴在圖紙上,“不過也好,讓我親手了結這份恩怨。”
張允濟轉身時,看見她鬓邊的珍珠步搖——正是數月前血玉失竊案中,那個神秘女子遺落的飾物。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完整:綢緞莊掌櫃臨終前比劃的“月”字,漕運失蹤案裡消失的女子,還有每次案件現場,若有若無的雪松香。
“你是前朝餘孽。”張允濟的聲音很輕,卻在空蕩蕩的大殿裡激起回響。柳如煙的指尖撫過燭火,火苗在她蒼白的臉上跳躍:“我是阿月的姐姐,是看着公主長大的乳娘,更是要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的人。”
她忽然将燭台擲向供桌,火舌瞬間吞沒了圖紙。張允濟撲上去搶救時,後腰突然傳來劇痛。柳如煙的匕首深深沒入他的皮肉,溫熱的血順着衣擺滴落:“你父親當年也是這般固執,明明隻要交出公主,他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