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聽岔,明翊還有些錯愕。
“什麼?”
似是對她的賴賬早有預料,越之揚也不多在語言上糾纏,隻輕輕啧一聲,很快從兜裡摸出什麼遞過來。
“寫的什麼,自己念。”
明翊雙手抱着貝斯,實在是騰不出空,也不太敢輕易撒手,隻好将樂器包靠在牆邊,又上前去接那張輕飄飄的紙。
一個垂眸,瞬間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學姐給你的小費。
“……”
有些話口嗨一下算是點到為止,但真要對着當事人的面講出來,那效果大概堪比在葬禮上公開播放生前的聊天記錄。
還得是和閨蜜的。
明翊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就跟這張皺巴巴的紙差不多。
她試圖開口解釋:“我……”
又被對面給截住話頭。
“不是還跟Eden說會對我負責?”
明翊:“……”
明翊:“?”
她當時是這個意思嗎?
傷勢和人,怎麼也不能放在一起類比吧。
越之揚也不急着收拾快遞了,就這麼好整以暇地望過來。
他這眼神,外加方才的講話方式,以及大包小包送到自家門口的快遞,如今這人似乎又無處可去,還有那張近似‘罪證’的留言條,甚至直到現在都還在說怪話。
盡管不是很想自作多情,那個不妙的念頭還是止不住一個勁往外冒。
明翊不知Eden那邊和越之揚都說了些什麼。
但這走向明顯不對。
“我不是那意思。”
越之揚挑眉:“想抵賴?”
“沒有,就是你這邊可能是誤會了什麼,Eden的表述應該也有些問題。”想着不好再給人家添麻煩,她又把這話咽回去,“算了,也可能是我沒說清。”
“但我絕對,絕對沒有——”
視線從對面那張嚣張至極的臉上挪開,明翊才算是勉強找回些勇氣,硬着頭皮将他這隐晦的意圖給無情挑破。
“在自己都吃不飽的情況下還包一個男大學生取樂的想法。”
“……”
越之揚神情徹底僵住。
沉默片刻。
他唇角忽地向上一提,語氣裡的陰陽怪氣酸水一樣毫不留情地往外冒:“合着你還是這打算?”
明翊正暗自吐槽,就算真有這打算也不能找他。
越之揚除了會給人添堵,還能幹什麼?
聞言,她下意識看過去,正對上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明翊腦袋一懵,總感覺,此刻這狀況似乎是更加不對了。
“你想,”越之揚腦袋微偏,一字一句将她剛才說過的話又給重複了一遍,“——包、養、我。”
“……”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人的氣質果真天差地别。
自己說的時候還沒這麼羞恥,也時常和鐘以晴拿這玩意兒打趣,可如今這話從越之揚嘴裡過一遍,畫面顯得格外不純情。
但明翊還是敏銳覺察到,對面似乎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不是這個負責?”
越之揚暼她一眼:“你想得倒是挺美,我可沒這方面的打算。”
盡管再次被人吐槽,但好在事情沒有朝着無法挽回的方向滑坡,明翊暗暗松口氣。
剛才這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還往自家寄了那麼多快遞,因為這實在極具誤導性的畫面,她的思路也被漸漸帶偏。
此刻回神,明翊覺得自己的想法确實很有問題。
越之揚隻是帶着大包小包,也許并沒有打算直接來投奔她。
不對。
如果不是來投奔她……
那他現在這是在幹什麼!?
某個更加不妙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在門口默默站了一會兒,明翊将那想法壓了又壓,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又想起房東的話:“所以…你這是搬到我家對門了?”
“不然我現在是打算入室盜竊,然後讓你報警當個熱心市民?”
說完,越之揚就走到對門去按密碼。
六位密碼輸完,他迅速收回手,像是梅開二度的場景,防盜門再次應聲而開。
明翊的大腦也在此刻轟然作響。
不是很明白這人為什麼明明有密碼,還要在自家門口搬這麼久的快遞,讓她誤以為他沒處可去。
短暫的失語過後,明翊暗自複盤了下目前的情形。
新鄰居是自己前男友,還就住在對門,這狀況似乎也沒比剛才的誤會好上多少。
一個當場去世,一個慢性死亡。
這人難不成是故意?
她幾乎是立刻擰眉看過去:“你為什麼要搬到這兒?”
越之揚覺得好笑。
“怎麼,就許你一個人住這兒?”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明翊壓着火氣,“這太巧了不是嗎?”
越之揚沒吭聲。
氣氛一時沉寂。
明翊能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似乎是不太友善,但這狀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稍微思考了下,她又開口:“畢竟我覺得我們現在似乎也沒什麼再聯系的必要了。你這忽然搬過來,還就住在我對門……”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
越之揚出聲打斷。
明翊沉默着沒有接話,默認的意思很明顯。
“你事先跟我提過你住這兒?”
對面似乎是也來了火,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冷。
明翊遲疑着搖搖頭。
“那這片兒都被你給承包了,别人不能住?”
“……”
“我哪兒有這本事,”察覺到他不滿,明翊有些微妙的尴尬,也不想和越之揚就這麼争辯下去,很快換了個方向溝通,“就是咱倆這關系,你住過來難道不會覺得不方便麼?”
“咱倆什麼關系?”
“……”
明翊噎住。
但也實在不想讓他就這麼習慣性把話題用吵架給糊弄過去,隻好硬着頭皮道:“不太适合當鄰居的前任關系。”
這一聲過後,世界像是倏地安靜。
因為這突然的點破,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事到如今,明翊是真搞不明白越之揚的企圖。
那條短信過後,她自然不會再自作多情的誤以為他對她舊情難忘什麼的,餘恨未了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可這人三番四次的糾纏又不是作假。
按照越之揚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性格,必不可能是想吃回頭草,那麼他這麼做的原因隻有一個:為了洩憤。
明翊覺得他這報複方式未免太迂回了點兒,換她大概是做不出搬去前任對門天天給他添堵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