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真愛果真考慮的周全,謝漪不禁感慨道:“王爺待那白氏果真是情深義重。”
說話之間,蕭策手中動作未停,等到謝漪再次看向銅鏡,隻見鏡中之人已赤身,瀑黑長發披散在身前。
蕭策的手還在她脖頸處遊走,那隻手布滿厚繭,頗有些對待妓子般的擺弄之感,令謝漪有些不适。
正要發話,他的手卻忽然掐住了她的喉嚨。
武将出身力大無窮,于是他隻需稍稍用一點力,便能令這位金枝玉葉的貴女臉色漲紅,大氣喘不上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王爺要做什麼!放開……快放開我!”
這蕭策連她也敢動!莫不是瘋了?!
謝漪雙手去摳他掐在自己喉嚨上的右手,被鳳仙花染紅的指甲都快要劈開,蕭策的手卻是紋絲不動。
謝漪隻能眼睜睜看着鏡中人臉色漸紫,她下意識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鏡中的蕭策,終于,他放開了手。
謝漪抓住這個機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手撐着梳妝台,隻覺眼前一片空白刺眼。短短幾瞬,她都以為自己快要去見謝氏先祖。
“……王爺!何故如此待我?”她側過頭,惡狠狠瞪向蕭策。
從他娶她開始,便沒将她這位謝氏嫡女放在眼中。先是日複一日的冷待,如今又險些将她掐死。
她父親是謝氏家主,當朝帝師,她阿兄官至尚書令,她乃謝氏女——“我做錯了什麼?!”
真真是喂不熟的賤種莽夫!
聽了她的話,蕭策依舊自顧自地轉動着手腕,似乎根本沒将她引以為傲的謝氏放在眼中。
“生來尊貴,便能視人命如草芥?”他冷笑一聲,“你明知絮絮乃我心愛之人,如今她懷胎三月,宮中太醫恰巧就提及三月大胎兒紫河車,事情怎麼會那麼巧?絮絮方一醒,便聽到下人議論此事,她若沒了孩子,你身為主母,可是滿意了?”
原是如此。
謝漪原本提着的心忽的放下。
她還以為是她和阿兄的事——
“此事與我無關。王爺,妾已貴為王妃,生下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是嫡出,側妃之子無論如何都威脅不到我孩子的地位,我沒有理由要害白氏啊!請您相信妾!”
她說的是實話。
“地位?”不知怎的,蕭策忽然想起,他與謝漪的第一次見面。
彼時,他還是災荒年間從颍州來上京讨飯的難民一員,聽聞謝氏在上京城中開倉施粥,阿娘帶着他與小妹蕭筝匆忙趕來。
他們一路乞讨,風塵仆仆,他背着妹妹,母親拿着破碗,三個人湊不出兩隻鞋。就在他們踮起腳夠着頭看前頭缸裡還有沒有粥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香風吹過——
謝氏雙璧出遊的轎攆從災民隊伍前經過,年僅十歲的蕭策視線穿過重重官兵,看到了被風吹起紗遮的寶馬香車一角。
年幼的謝漪高坐攆上,身後仆從無數,她與身側的兄長謝泫有說有笑,領口處的金線刺眼奪目,稚氣未脫的面上卻能看出容色傾城。
不知怎的,那時她也不經意地望向了他,那雙瑞鳳眼瞬間變得無悲無喜,像是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任憑誰也想不到,當初高高在上的謝氏貴女,如今是他聯姻的妻子。
任憑她再看不上他,她也應當盡她妻子的本分。
“好一個‘嫡出’,你這世家女愛講究尊卑貴賤,嫡庶有别。既然如此,本王倒是很想知道,王妃與本王生的孩子,究竟是與你一般尊貴,還是與我一般的草莽!”
蕭策發了狠,他忽的扛起了尚未完全平複的謝漪,将她重重扔到了塌上,而後狠狠地壓了下去。
“絮絮一事,我暫且不同你計較。若是想保你能成為本王嫡長子的生母,你最好乖乖聽話。”
謝漪又被他折騰了一宿。
眼眸中被淚水盈滿,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縱馬街頭。
可當初她肆意潇灑之時,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處處不如她之人桎梏于榻上,百般羞辱。
不知過了多久,蕭策進行。
謝漪擡手,隻見滿手腕的淤青。
可縱使心中有憤懑,她卻不能做如何。
沒有人比謝漪自己更清楚,就算今日蕭策真的将她暴打一頓,她也隻能乖乖認下,謝氏的頭銜隻能做恐吓之用,不能庇護她絲毫。
畢竟她太了解自家父親的性格了。
謝珣一生在乎名聲,面子大過天,蕭策打了她,謝珣也隻會勸她忍氣吞聲,不能叫外人笑話。
二人兩日再不曾說過一句話,好在蕭老夫人在謝漪不眠不休的照顧下,終于是醒了,這也成了這幾天謝漪唯一開心的事。
她終是可以休息了。
兩日後,蕭策借着要去千香寺迎柔達長公主的由頭,帶上還沒過門的側妃白柳絮一同出府。
似乎是還在賭氣,他離開的消息還是謝漪從下人口中得知的。
而蕭筝不知是聽了什麼風聲,竟也嚷嚷着要跟着去,蕭策無奈,隻好一并帶上了她。
同一日,博陵崔氏嫡次子大婚,請帖發到了謝漪手中,她總算是有理由出府散心了。
簡單收拾過後,她便頂着老夫人不悅的目光,和一身的傷痕,與兄長謝泫一同前往了崔氏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