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喝。”
謝漪艱難撐起身子,朝蕭老夫人道:“我喝就是了。”
她能狠下心給自己灌避子湯,卻不能給兩名從小伺候她長大的陪嫁侍女灌。
飛星和纖雲都是良籍,她已經被囚于晉陵王府,斷斷不想再讓她二人搭上一輩子。
蕭老夫人見謝漪服了軟,橫着的眉頭這才松解些許,她朝張嬷嬷努了努嘴,張嬷嬷立馬将那碗求子湯遞了過去。
“王妃,已經不燙了,小心些喝。”張嬷嬷谄媚道。
纖雲看着那碗烏漆嘛黑的湯藥,不由得用膝蓋往前一步,“王妃……”
“我自己喝。”謝漪從張嬷嬷手中奪過那碗湯藥。
可——
“噗……咳咳咳!!”
謝漪被那湯藥苦的舌尖發麻,是了,是不燙!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麼苦!
“王妃小心!”纖雲終是奔上前去,飛星亦連忙端了碗話梅水來,“王妃,您喝些甜水緩緩!”
蕭老夫人不耐地撇了撇嘴,“這就覺得苦了?想當年我懷策兒和筝兒的時候,每日一碗這求子湯,接連兩回,一連喝了十個月,從未覺得苦!行了,——你快些喝罷!筝兒還在等我回去照顧她呢!”
謝漪吞了口話梅水,隻覺好了不少。
而後她掀起眼皮,靜靜地看着蕭老夫人。手中端着那求子湯,一口氣便喝了個精光。
那眼神冷漠淩厲,竟看得對方一時間有些發怵。
“你,你這般看我作甚!”蕭老夫人攥緊拳頭,“我這是為你好!”
“那還真是多謝您了。”謝漪道:“不過今日過後,還望母親不要再送這湯藥來了,阿筝的頭大的異于常人,想必和母親當年喝這湯藥有關。”
“你……你居然說我筝兒頭大!”蕭老夫人氣急!
雖說她重男輕女,可蕭策是她的婆婆帶大的,蕭筝卻是由她親自養在身邊,想比蕭策,她更愛女兒蕭筝。
更别說蕭筝已經十六了,親事接連碰壁,好不容易等到個勞什子白藏詩會,還被謝漪毀了名聲!
眼下這謝氏女不感恩戴德地喝下她求來的求子湯,居然還說筝兒頭大!當真是——
蕭老夫人忽覺眼前重影,随之而來一陣暈眩,她腿一軟,便這麼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老夫人——!”
……
蕭策回到王府時,宮中的“望聞問切”四位太醫已經被明光派人用晉陵王府的腰牌請來了府上。
“王爺,老夫人她是在王妃房中暈倒的……”張嬷嬷扭扭捏捏上前,擦着淚道:
“老夫人為了能讓王爺早日抱上嫡子,便托人從颍州老家買來了求子湯,還特意讓我煎好了送過去。誰知王妃無論如何都不肯喝,老夫人沒有辦法,隻好放下還尚且發着燒的筝女郎,親自去弦月閣勸王妃。”
張嬷嬷睜開一隻眼,見蕭策不語,她嗓音變得愈發柔弱,“可憐老夫人一頓好言相勸,王妃終是肯喝了。隻是她不知說了什麼話嗆老夫人,好似是說您與筝女郎頭大,老夫人聽不得他人說您與女郎不好,一時急火攻心,竟又暈了過去……”
頭大?蕭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他的頭不大啊?倒是蕭筝,她的頭确實比尋常女子大上一圈。
如若謝漪隻說蕭筝頭大的話,倒也沒說錯。
隻是……怎麼把他也帶上了?
“此事日後再說,救人要緊。”蕭策捏了捏眉心,對四位太醫道:“我母親如何了?”
盡管他還記着這四位宮中聖手上回被謝漪收買、陷害絮絮腹中胎兒一事,可如今人命關天,卻也隻能忘卻前塵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