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漪房中不曾點燈。
蕭策以為她睡下了,便提前叫侍女過去通傳。
他與謝漪上回,還是凱旋那晚。如今母親為了他之子嗣之事焦慮不安,他作為兒子,若是再不努努力,那可真是愧對母親。
謝漪的偏頭痛已經好大半,但看到蕭策踏進房中的那一刻,她卻還是不禁有些暈眩,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王爺。我今日身體不适,還未轉好。”她開門見山道。
蕭策摒退侍從,在房中隻剩他夫妻二人之時,将手搭上她肩膀。
謝漪察覺到他要做什麼,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可蕭策卻是步步緊逼。
二人一進一退,直到她的腳後跟不小心撞到木凳,吃痛之際,蕭策終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打橫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他道:“你作為兒媳,不可怨母親,須知她也是為我們好,畢竟白氏已經有了身孕,你作為主母,理應更上心些。”
言外之意便是,他今夜一定要同她做些開枝散葉的事。
謝漪攥緊他肩膀處的衣袍布料,忍着不适道:“我知母親好意,也知王爺心急,隻是我今日身子的确不利落,加之喝了母親送來的求子湯,那湯藥實在是太苦了,眼下我頭很暈,胃中也難受的緊……”
她擡起頭,漆黑的雙眸帶着祈求看向他,“王爺可否改日?”
她不知,正是這樣的眼神,令他更不可能放過她。
“那碗湯,你最終還是喝下去了,對吧?”他問。
謝漪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蕭策将她放至塌間,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眼神似有侵略性。
“那便對了。既然今日都喝了求子湯,若再改日,豈不浪費?”
他不在意她今日是否身子不适,反正她平日康健之時也不會怎麼迎合他。
他隻在乎子嗣一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一個有着他的血脈、與高貴母族的兒子。
謝漪強忍着胃中的翻騰,艱難地閉上了眼。
……
初秋晌午,細雨如絲。
晉陵王府内有仆從捧着熱湯自院中穿過,另一名仆從在一旁為他打着傘,二人踩着濕漉漉的地面快步行走,鞋面帶起微小的水珠。
明光聽到門童來報,當即連傘也顧不上打了,掀起衣袍便行色匆匆地趕往門口,隻見原先寬廣空曠的晉陵王府大門前,已經烏壓壓地站滿了一群人,其中有男有女,就連兩側的石獅子處也趴着幾名孩童。
“是明光啊!”為首的趙阖吉将尚且還滴着雨珠的油紙傘收至身後,另一隻手擡起來,晃了晃手中的藥材道:“快去告訴你家王爺,就說我們攜家眷前來看望老夫人和筝女郎。”
蕭老夫人暈倒、連夜請了宮中四位太醫之事,在上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誰都知道晉陵王幼時是被蕭老夫人領着讨飯才活下來了,如今老夫人接連兩回暈倒,有不少人都在說定是當年讨來的飯吃中毒了。
相比于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他們這些與蕭策并肩作戰的下屬們卻是實實在在的擔憂。
一聽此事,當即提了禮品,攜家眷親自登門。
明光這才恍然大悟,趕忙讓家仆為諸位将士收好傘,又命人将他們帶進大堂,自己則是跑着去禀告蕭策。
他家王爺昨夜五更才睡,一大早又鑽進了書房,也不知休息好沒有。
趙阖吉等人來得急,待到蕭策洗了把臉趕到之時,隻見他們正在堂中用王府仆從遞來的幹布擦拭身上的雨水。
更有下屬渾身濕了個透,可那些被放置在桌上的堆成山藥材,卻是連一點濕潤都找不出來。
蕭策不由得心下一暖,近日他身邊珍視之人狀态百出,難得這群出身入死的兄弟們還記挂着他。
“趕緊去将王妃叫過來。”蕭策對明光囑咐道:“今日來了這麼多客人,讓她拿出主母應有的樣子。”
他府中三十餘隻花瓶,隻有謝漪這支堪稱國色。他的這幫兄弟還未見過謝漪的模樣。
蕭策走上前去。
“王爺!”趙阖吉最先留意到蕭策,趕忙大喊出身,一瞬間,一衆将士及家眷們齊齊下跪,高聲道:“晉陵王安。”
蕭策注意到其中一個奶呼呼的聲音,他循聲望去,隻見一約摸四歲的小女童正伏在地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見他投去目光,竟也不懼怕,坦然與蕭策對視。
“諸位無需多禮,我與你們當家的都是過命的交情,曾在戰場上結為異性兄弟,都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在意禮數,快快請起!”
語罷,他抱起那小女郎,“這是誰家的姑娘,如此可愛,竟也不怕人。”
小姑娘在他懷中,背脊挺得筆直,嘬着手指,呆呆地打量着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