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城上不曾設有任何遮擋,大雨将歇未歇,卻還出着太陽,連着空氣也變得悶熱潮濕起來。
因此秋獵大軍甫一出發,謝漪便與一衆女眷下了看城,去往獵場營帳休息。
女眷的營帳對面,是一些因着受傷,或自願不參與秋獵的公子男賓休憩之所。待到女眷們都進了營帳落座,蕭筝這才與一綠衣女子匆匆趕來。
“哎呀!都怪你要畫勞什子花钿!這下好了!來遲了!他們都出發了!”
謝漪循聲望去,隻見是蕭筝與祝采薇一前一後地往營帳的方向趕。
蕭筝腳步飛快,表情不耐,像是在發很大的脾氣。祝采薇低着頭跟在她身後,二人很快進來。
“參見王妃。”祝采薇對在場唯一一位需要她行禮的人福了福身。
蕭筝也撇了撇嘴,一邊給自己找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下,一邊翻了個白眼道:“大嫂。”
她今日之所行就是與世家公子打交道,可祝采薇一耽誤時間,竟叫她連秋獵開幕式都錯過了!
這下除了對面那幾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之外,還能看到誰!
蕭筝氣的想撞牆。
“無需多禮。”
謝漪沒有過多理會頭頂着火的蕭筝,隻跪坐在最角落的蒲團上,捧起一杯茶,對祝采薇誇贊道:“采薇,你的花钿真好看。”
“是……是嗎……多謝王妃誇贊……”
祝采薇下意識摸向眉心,依舊是低着頭,像是不敢與謝漪對視的樣子,與前幾日在晉陵王府大大咧咧的女子恍若兩人。
好在謝漪也沒有再開口,令她松了一口氣。祝采薇在蕭筝身旁的位置坐了下去。
“要我說啊,還是當女子舒适,那外邊兒又刮風又下雨的,還出着太陽,真不曉得是什麼天氣。這樣的天,換我是萬萬不肯出去的。”一紫衣婦人晃着蒲扇悠悠開口,聽口氣像是在抱怨。
她身側的灰衣婦人朝她打趣道:“溫夫人,你家夫君善騎射,那夜明珠亦不是不能與晉陵王一争高下,他這樣寵愛你,你且隻管當好你的賢妻,外邊兒有你夫君呢,你出不出去又有何妨。”
被喚作“溫夫人”的紫衣婦人聽得羞紅了臉,用蒲扇往那灰衣婦人身上一拍,其餘幾名婦人皆是笑開了顔。
謝漪隻在一旁默默飲茶。
這些個婦人她都是認識的,那日趙阖吉、甯懷遠等将士們領着家眷帶着藥材上門,彼時這幾名婦人就在其中。
左不過就是蕭策下屬的發妻。
那些個婦人大多年歲相當,且多是颍川人,因着夫君打江山的功勞,一同來上京當貴夫人的。
因此頗有共同話題,相談甚歡,叽叽喳喳敞開了話匣。
不知怎的,她們忽然聊到了時下最流行的民歌唱曲。
溫夫人再度開口,紅着臉道:“‘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這樣好的詞,也不知是誰人所作,我一聽便中意的緊。
我家那口子知道我沉醉此曲,還特意為我尋來了醉紅樓的柳三娘為我唱詞……”
“柳三娘?她還在醉紅樓賣唱嗎?”又一婦人道:“上京不是盛傳她被盧仆射贖了身,要帶回家做小麼——”
話題戛然而止,不過刹那,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視線悄悄投向謝漪。
是了,她們好像又說錯話了。
那柳三娘是晉陵王紅顔知己,晉陵王未曾娶妻之時,就常與這柳三娘暢談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