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一位評委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遺憾地開口:“溫先生,鑒于你聽力缺陷,抱歉,不能擔任家庭教師資格,請回吧。”
溫煦的助聽器在剛才的碰撞中似乎受到了損傷,評委說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入他的耳朵,聲音時有時無、模糊不清。
他努力地想要聽清,微微前傾身體,眉頭緊鎖,可依舊隻能捕捉到隻言片語。
評委将參賽表格按下印章遞給了溫煦,他走上前接過表格。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簡曆上,看到那鮮紅醒目的“不合格”三個大字時,他才徹底明白,自己被刷下來了。
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失落與無奈。
他呆立在原地,似乎還沒能完全接受這個結果,片刻後,才緩緩轉身,腳步沉重地走出面試室 。
天空像是被打翻了墨水瓶,轉瞬之間陰沉得厲害,不過須臾,細密的雨絲便淅淅瀝瀝地飄落,打在地面上,暈開一片又一片的水痕。
溫煦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眉頭輕皺,旋即迅速摘下肩頭的書包,頂在頭頂,向着不遠處的公交站狂奔而去。
雨勢越來越大,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落,打在他的身上、臉上,生疼生疼的。
等到了公交站,他整個人已經被淋得濕透,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發梢不斷有水珠滑落,沿着臉頰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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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電話打亂了在聽京劇的況野。
“喂,哪位。”
對面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入了況野的耳朵“阿野,是我媽媽,你那邊有錢嗎,有一百萬嗎。”
下一秒,況母的手機被人奪走,對面一道粗犷的嗓音傳來“你是她兒子吧,你媽媽在我們這邊欠錢了,兩百萬連本帶利。”
男人剛說完聽筒裡傳來女人的尖銳的喊叫聲“不是一百萬嗎,怎麼坐地起價。”
下一秒男人重重的耳光甩在了況母的臉上。
“明天中午拿錢贖人。”
話落電話對面傳來女人的慘叫,最後一句話傳入況野的耳朵是“小野,救媽媽”。然後就斷了線。
他手指緊握着手機,呢喃道“怎麼不去死,死了更好,更好。”
下一秒手機從況野手中脫落,被用力的摔碎在牆角,四分五裂。
況野搖搖晃晃的走着,不斷地在屋内繞圈走着,狗狗在旁邊不停地叫着。
電視,花瓶,杯子被況野摔碎在地上,他腳踩在玻璃碎片上隻是微微皺眉,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跌跌撞撞跑進了屋内,留下斑斑血迹。
這噩夢又開始萦繞在況野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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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後,溫煦終于回到了家。
他推開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僵在原地。
屋内一片狼藉,沙發上的抱枕被扔得七零八落,地上滿是碎瓷片,曾經擺放整齊的茶具,如今已變得支離破碎,仿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整個屋子就跟遭了賊一般。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搜尋,最後落在角落那架鋼琴上,好在它還安然無恙地立在那裡,在這一片混亂中顯得格格不入。
破碎的茶具中摻雜着斑斑血迹。
“況野!”溫煦扯着嗓子大喊。
然而,屋内寂靜無聲,唯有窗外的雨聲愈發猛烈。
屋内雜亂不堪,幾乎無處落腳,溫煦艱難地邁過地上的雜物,再次提高音量:“況野!”
可回應他的,依舊隻有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時,他隐隐約約聽到旁邊廁所傳來一陣細微的淅淅瀝瀝的水聲,聲音在嘈雜的雨聲中若有若無。
溫煦的手懸在廁所門把手上,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白,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湧來。
深吸一口氣後,他緩緩推開了廁所門。
門緩緩打開,潮濕的水汽裹挾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溫煦的目光瞬間被浴缸裡的況野吸引,他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況野靜靜地躺在浴缸裡,身上的白色襯衣早已被水浸透,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他的手腕處,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翻卷着,血液正源源不斷地湧出,順着浴缸裡的水流緩緩向下流淌,在水中暈染開,如同一朵盛開的詭異的花。
況野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如紙,濕漉漉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看上去就像童話裡沉睡的睡美人,隻是這畫面卻透着無盡的絕望與死寂。
溫煦僵立在門口,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響。
“啪嗒”一聲,被風輕輕一吹,廁所門緩緩合上,這細微的聲響卻像一記重錘,猛地敲醒了溫煦。
他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顫抖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他的手指不聽使喚,好幾次都差點将手機滑落,好不容易才撥通了急救電話。
“喂,救……救命!有人自殺了,在……”溫煦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幾乎是帶着哭腔,向電話那頭的人焦急地訴說着地址和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