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車子的間隙,溫煦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上密密麻麻地閃爍着陌生号碼發來的短信,内容無一例外,全是“對不起”三個字,像潮水一般不斷蔓延。
溫煦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眉頭不自覺地輕輕皺起,手指下意識地摩挲着手機屏幕。
與此同時,況野的電話也驟然響起。
“喂。”
他順手接起,語氣随意又帶着幾分慵懶。
海城繁華地段的寫字樓裡,懷深坐在寬敞的辦公椅上,揉了揉因長時間工作而發緊的眉心,對着電話那頭的況野,聲音低沉:“小野,你遇到麻煩了?”
懷深向來心思缜密,此前特地給況野配置了幾個私人保镖,一旦有情況發生,保镖就會即刻動手而後向他彙報。
“沒有,小舅你是來興師問罪的?”況野微微挑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半開玩笑地回應道。
他心裡清楚,小舅這麼問肯定是收到了保镖那邊的消息。
恰在這時,懷深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他擡眸看了一眼來人,随即對着電話匆匆說道:“沒有就行,挂了。”
說完,也不等況野回應,便挂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傳進況野的耳朵裡,他不禁撇了撇嘴,小聲嘀咕着:“小舅,今天怎麼了,莫不是腦抽了。”
不多時,他們叫的車緩緩停在了面前。
溫煦看着手機上還在不斷更新的短信,欲言又止。
他擡眸看向況野,見對方神色如常,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想也許是自己多慮了,跟着況野上了車。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街道上,窗外的霓虹燈光閃爍不停,映照着車内兩人的面龐。
溫煦打開了二手網站退掉了二手的助聽器,他看向身側的況野,剛要開口說道,“我賺錢了還你”,話還沒說出口。
況野望着窗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想要吃火鍋。”
正望着手機屏幕出神的溫煦,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随即轉頭看向況野,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半開玩笑地吐槽道:“我是你的保姆嗎?想吃自己去買。”
況野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故意拖長了音調:“你不是嗎?溫煮夫。”
調侃的語氣,活脫脫一副耍賴的模樣。
此話一落,車内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汽車行駛時輕微的引擎聲。
溫煦先是一怔,沒想到況野會這麼說,随即忍不住輕笑出聲,小聲地暗罵了一句:“真是欠你的!”
片刻後,溫煦無奈地搖了搖頭應道:“好,吃火鍋。”
夏日空氣裡彌漫着黏膩的暑氣,光是呼吸都覺得悶熱難耐。
在這樣的天氣裡吃火鍋,這奇特的念頭也不知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客廳裡,況野眼睛雖看不見卻依舊神态自若,他惬意地靠在沙發背上,嘴角微微上揚。
此時,廚房那邊傳來陣陣聲響,溫煦在裡面忙得不可開交。
他系着圍裙,額頭上挂滿了細密的汗珠,手中的鍋鏟不停地翻炒着各種食材。
一邊忙碌,他一邊在心裡暗自吐槽,氣就不打一處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小聲嘀咕着:“要不是看他是個盲人,真想揍一頓。”
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了暴揍房東的念頭。
不多時,“咕嘟咕嘟”,一鍋熱氣騰騰的火鍋被端上了桌。
屋内一片祥和,網上卻炸開了鍋。
一段溫煦在鋼琴協會彈奏鋼琴的視頻,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網絡上激起了千層浪。
視頻中的一幀畫面被好事者截取,做成神圖,短短時間内平台瘋狂流轉,轉發量眨眼間便突破了萬次。
伴随着高熱度而來的,并非是對溫煦琴藝的贊賞,而是鋪天蓋地的惡意。
惡評如洶湧潮水,在網絡世界裡肆意蔓延。
“他一個抄襲狗怎麼還有臉繼續彈鋼琴?簡直厚顔無恥!”
“這種人怎麼還沒死?當年的事情還沒讓他吃夠教訓嗎?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抄襲狗!趕緊滾出鋼琴界,别在這裡玷污這神聖的藝術!”
類似的評論一條接着一條,這些難聽的話語,裹挾着偏見與憤怒,在網絡的虛拟空間中橫沖直撞。
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溫煦“火”了,卻是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黑火。
回想起當年的事,他便果斷卸載了手機裡的各種社交軟件,試圖借此隔絕外界的紛紛擾擾。
自己就是個膽小鬼,沒有勇氣去直面過去,隻能在自我封閉的世界裡尋求一絲安甯。
火鍋的熱辣在舌尖上漸漸褪去,二人酒足飯飽,各自回房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與煙火氣。
當溫煦擦着濕漉漉的頭發,準備回房休息時,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正在摸索着走向房間的況野身上。
猶豫片刻後,他拉住了況野的胳膊,聲音裡帶着一絲試探:“那個…今天那個人是你教訓的嗎?”
他指的是比賽結束後,被黑衣人拖走的王德選手。
況野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随後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語氣裡帶着幾分疑惑與反問:“你在講什麼?”
溫煦愣住了,原本笃定的神情瞬間變得迷茫,他呆呆地看着況野,心裡暗自思忖:“不是他嗎?”
還沒等溫煦理清思緒,況野便皺着眉頭,語氣略帶嫌棄地說道:“我們兩個大男人别在門口拉拉扯扯,被人看見了不好,睡覺!”
說完,便徑直走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房門被關上,聲響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回蕩在溫煦耳邊。
溫煦望着緊閉的房門,愣了好幾秒,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撓着頭一邊打量着四周,嘴裡小聲嘟囔着:“啊,這不是你家嗎,哪來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