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澄今天一進劇組就感覺到不對勁。
右眼皮狂跳。
怎麼按都停不下來。
俗話說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災,樂澄捂着眼皮心想自己今天出門好像确實沒看黃曆,所以——
那就原路返回。
倒過來再走一遍。
倒過來以後右眼皮不就變成左眼皮了嗎?
他可真是個小天才。
樂澄美滋滋這樣想着,然後下一秒就“咚”地一聲撞上了導演。
中年謝頂的導演捂着被樂澄砸到的後腦勺喊疼:“誰啊,走路沒長眼睛?!”
樂澄不以為意,笑眯眯:“我。”
您欽點的一番大男主呀。
導演卻沒認出他的聲音,捂着後腦勺依舊罵罵咧咧:“以後走路都給我小心點兒!”
樂澄扁扁嘴巴:“導演,是我。”
導演蹙起眉心,似乎終于認出了這道聲音:“你是……樂澄?”
樂澄于是開心,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上排牙:“是我,我今天進組啦。”
導演:“額……”
樂澄卻沒發現導演臉上異樣的表情,還沉浸在自己即将開拍人生第一部S+一番大男主電視劇的喜悅中。
“導演我想問一下我的專屬休息室在哪裡?”
“是這樣的,倒不是我想偷懶,就是您這劇組實在是太偏僻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今天天氣又熱,走路走的我都出汗了,所以我想換件衣服。”
“哦對了,劇組有我尺碼的換洗衣服吧?”
“沒準備也行,我可以直接換戲服的。導演您放心,雖然我是本劇唯一一番男主,但我沒那麼矯情,絕對不會因為您沒給我準備換洗衣服這種小事耍大牌的。我隻要在休息室裡稍微休息一會兒,吹會兒空調就行。”
樂澄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然而饒是他已經舉起雙手保證發誓了,導演卻仍是以一種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當然,樂澄很久以後才知道。
導演這會兒不是懷疑他會不會耍大牌,是懷疑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啧。
“你找休息室是吧?”
兩分鐘後,導演慢半拍地get到了樂澄的想法,叫來一位脖子上挂着工牌的副導演,讓副導演領樂澄去。
“你,帶他去休息室換衣服。”
“好嘞。”
副導演笑意盈盈地領了這樁差事,帶着樂澄在人滿為患的劇組中七拐八拐,七八分鐘後終于拐到了一個鐵皮活動闆房門口。
“到了。”
副導說:“這裡就是休息室,你進去換衣服吧。”
樂澄站在原地不動。
副導眉頭一挑:“怎麼不進去?”剛剛路上不還一直催促他走快點嗎?
樂澄依然不動,七月正午熱烈的陽光下,他小巧精緻的鼻尖已經熱得沁出汗水。
若是往常這種情況。
樂澄早就不樂意地鬧得天翻地覆了。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忍得住,硬是站在休息室門口一動不動。
“怎麼,你嫌棄?”
副導演見他眼神明晃晃落在門内幾個其他正在換衣服化妝的演員身上,當下看出了樂澄的小心思。
“别呀,劇組都這個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組有休息室已經很好了,外頭多的是連活動闆房都不安排的組,真要把你安排在那兒你就老實了。”
副導演嬉皮笑臉地勸他。
樂澄不愛聽勸。
非但不聽,而且臉色很臭,一路上以來積攢的不滿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
“什麼叫就這個條件?你騙小孩兒呢?我剛剛明明看見有更好的獨立休息室,結果你帶我來這裡?我告訴你你這樣陽奉陰違是會被辭退的知道嗎?要不是我寬宏大量,剛剛就應該狠狠地罵你!”
副導:“?”
副導演扣了扣耳朵,不可思議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要罵誰?”
“還能有誰?你——”
樂澄怒火滔天地瞪着副導演。
平心而論,他這幅怒火滔天的模樣其實并不惹人生厭。畢竟誰叫他長得好,長得好的人連生氣都比一般人占便宜。
再加上年紀又小。
臉頰上還帶着點兒沒褪去的嬰兒肥。
一雙圓杏眼瞳仁極飽滿,像顆黑葡萄似的,就算瞪大到了極點,也不會讓人讨厭,隻會叫人覺得有點兒好笑,就好像現在這樣:
“呦,眼睛這麼大啊。”
副導演笑着說。
樂澄于是更氣了,氣得直接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我要找導演告狀去。”
副導演聞言大驚:“你告什麼?我這不是把你領來休息室了嗎?你還想怎麼樣?”
樂澄:“什麼叫我還想怎麼樣?你問問你自己都幹了什麼生兒子沒PY的事情。導演讓你領我去休息室,你瞅瞅這裡是我的休息室嗎?”
副導演說:“是啊。”
樂澄:“是個屁!你以為我不識字啊,男主休息室明明在那邊,你帶我來的這個是男配休息室。”
副導演:“……”
“可你就是男配啊。”副導演被沒頭沒腦罵了一通後終于憋出了一句反駁,說完後他又重複一遍,像是要肯定自己一樣點點頭:
“對的,沒錯。你是男配,男配就要在男配休息室裡換衣服休息。”
樂澄:“……”
“算了,我跟你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新人沒話可講。”
樂澄頭疼地扶額,意識到自己可能再跟這個副導說什麼都沒用後,決定直接去找導演。
但是導演離他太遠了。
天氣又太熱。
剛剛一路走過來樂澄就有點兒不太樂意,現在叫他再走回去一遍他肯定更不樂意。
于是他選擇掏出手機,給導演撥去電話:“喂,嚴導,是我,樂澄。”
“嗯,沒什麼。找您主要是想說一聲,以後劇組裡招新人要招機靈點兒的,都副導演了連主角配角都分不清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什麼?你說他就是負責選角的副導演,不是新人?”
“不可能,他要不是新人,他怎麼可能連男主男配都分不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男主是誰?”
電話那頭報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姓名。
樂澄聽到自己的心髒咯噔一聲響,分明是盛夏的天氣,他剛剛還覺得熱得要命,此刻卻像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