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照離一身月白深衣負手而立,銀線繡的雲紋在衣袂翻飛時若隐若現。
發間青玉玉簪沁着松墨香,眼尾上挑的弧度讓夏佑心驚膽戰。
每當喻照離露出這副模樣之時便是他倒黴之刻。
這是無數經驗積累出來的真理。
“師尊。”夏佑躬身行禮。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喻照離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像個狼外婆,“你想先聽哪個?”
夏佑:“……壞消息吧。”
“這個空間要塌了。”
雲淡風輕的表情說着讓人心驚肉跳的話。
不愧是你,我強大的師尊。
在喻照離身邊耳濡目染許久,他也學會了他那種山崩時也能泰然自若的樣子。
“那……好消息呢。”他真的不期待喻照離嘴裡會吐出什麼好事兒來。
可這次恰恰相反。
喻照離單手一揮,廣袖在空中畫出優雅的弧度。
見到眼前之物時,他瞪大眼睛。
夏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喻照離,伸出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水光在眼底蔓延。
喻照離鳳眸微閃,神色緩和下來,将手中的毛茸茸遞給了他。
夏佑欣喜的接過。
毛茸茸黑豆眼睛睜着,對周圍環境還有些迷茫,但看到夏佑那一刻視線瞬間聚焦。
一人一鼠對視。
身體虛弱的土撥鼠朝着夏佑顫顫巍巍地伸着爪子。
夏佑開心的湊過去。
“啪!”土撥鼠毫不客氣的用盡全身力氣給了他一爪,然後脫力暈過去了。
夏佑頂着抓痕:……
喻照離噗嗤笑了一聲,青玉扇也飛過來湊熱鬧。
夏佑哀怨地戳戳土撥鼠柔軟的肚子,将他收進耳墜裡。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怎麼都欺負我。
不過土撥鼠醒了,他心下大石算是落下了,臉上松了口氣。
喻照離的視線落夏佑仍是蒼白的臉上,眉峰微皺,他擡腿下樓,“跟上。”
二人來到一樓的茶室。
喻照離優雅落座,指尖輕點,矮桌上出現兩杯靈茶,茶煙袅袅讓夏佑有些看不清楚喻照離的神色。
夏佑:“師尊,土撥鼠看起來還挺虛弱,是有什麼問題嗎?
還有您之前說的空間坍塌是怎麼回事?”
聞言,喻照離并未回答,隻是擡手讓他品茗。
夏佑不懂但照做。
喻照離一邊用神識探了探他的身體,一邊抿了一口茶。
果然還是分魂倉促留下的後遺症,再加上這段時間修煉過度,瓶頸期并不是這麼好度過的。
他挑了挑眉,直視夏佑的臉,那雙鳳眸似能看透人心,“夏佑,你在急什麼?”
夏佑愣了一瞬。
喻照離很少叫夏佑的名字,一般都是直接下指示,要不就是小子小子的叫。
“或者說你在想什麼?”喻照離舉起茶杯微抿一口,眼簾垂着,夏佑看不清楚他眼裡的情緒。
“你覺得愧疚。那靈鼠救了你,你想早點救它,可是你們簽的本命契約,它救你亦是自救。”
“你覺得虧欠。所以你沒日沒夜的修煉,想變強大回報本座。”
喻照離的語氣一開始還帶着笑意,直到後面他的嗓音便冷了下來。
他手中的茶杯磕在檀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夏佑不明所以,乖乖挨訓。
“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說過,你的身體本座用了,是本座欠你因果,所以收你為徒,教你功法。”
“記住,你我因果已了!”
喻照離輕嗤一聲,擡了擡下巴,“況且,本座都覺得棘手的事,你個小蝦米能幫什麼忙。”
“就憑你那威脅極小的魂力攻擊?或者說你那平平無奇的煉丹技術?還是憑那畫得亂七八糟的符箓?”
每說一句,夏佑就矮一截,後面夏佑直接羞愧地捂臉了。
“師尊,我隻是想讓自己能幫上忙……”
喻照離冷笑一聲。
“等你煉個百千年的出師了,為師我墳頭草都比你高了。”
“小小年紀,包袱挺重!”
“為師教你這些東西,并未想要獲得你的回報,隻是……”
後面的話語夏佑并未聽清,他擡眼看着喻照離,眼底泛着水光。
喻照離輕輕彈了下他的腦門,力道卻比以往的都輕。
他那雙粲然的鳳眸微微眨了下,眼裡難得流露出溫柔之色。
喻照離緩聲道:“夏佑,無需顧慮太多,接下來的路,輕裝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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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佑抱着耷拉着眼皮的土撥鼠,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被喻照離從空間裂縫扔出來了。
是啊,那個即将要坍塌的空間始終也不是他的家。
隻是那裡的人給了他一種家的感覺。
夏佑抿抿嘴,眼底閃過一絲水光,腦裡萬千思緒。
師尊,您等着,我不會辜負您的教導,好好在浮空界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