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批鹽是沈知微利用宮裡現有的苦鹽制成,她連散鹽都沒動。
因為她在動手前其實不太确定能不能一下子成功,種花家骨子裡怕浪費的節儉美德讓沈知微沒去碰散鹽。
要是沈知微知道太蔔央覺得她“奢侈敗家”,她一定感動得熱淚盈眶。
穿越過後這麼多天,可算有一天,周圍人看見她的行為,産生了負面的評價!
這多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簡直是裡程碑一樣的事迹,她應該記下來,刻在自己的亡國之君回憶錄竹簡上。
制作過程很簡單,煮一煮,拿黃泥木炭布之類的物件多次過濾,最後再用蒸餾器具進行蒸餾提純,期間最耗時的事情是反複過濾,最耗費口舌的事情是跟打鐵的學徒講明白她到底要什麼樣子的蒸餾器具。
“大王,此鹽甚為稀少,可否賜給下臣一些?”
沈知微還在感歎要是養豬種地能跟弄鹽一樣簡單,她早就吃上心目中的美味炒菜了!
然後她就聽見太蔔央要跟她的豬豬搶鹽。
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沈知微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予手中有詳細的曬鹽法,還有煮鹽過濾的過程,你若是想要就拿去,自己制。”
沈知微一點兒都不吝啬,反倒是過于大方,她是覺得自己遲早亡國身死,回歸現代,像是這些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不如留給需要的人,讓他們好好利用這些活下去。
這些日子,太蔔央對她也算是忠心耿耿,沈知微不太想讓這種忠臣跟她和周朝殉葬。
想法過于美好,但很符合沈知微的底色,她至今為止也未曾将自己視作這個時代的一份子,她隻是過客,帶着任務而來的過客。
但太蔔央不知道沈知微是過客,他聽了這話,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下臣萬不敢觊觎王上之物!這些鹽,下臣會親自喂給那些豚,不會叫他人貪去分毫!”
妫央以為沈知微是不滿于他的試探,沒錯,他剛剛的話不是真的想要鹽,而是試探大王能不能再拿出更多鹽來。
如果這雪白的鹽十分珍惜,大王喂給豚,那确實是十足的敗家子行徑。
好在大王還是那個大王,心有溝壑,深不可測,明面上是要搗鼓什麼吃的,讓諸侯都放下心來,以為大王就是個眼裡隻有吃喝的蠢貨。
那群諸侯都錯了,他們以為大王傻,卻不知自己才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尤其是安國國君,不光親自送來了優秀的匠人,還讓大王當了立威的墊腳石。
理解大王隐藏在憨傻外表下的野心與冷酷的人,普天之下隻有他一人!
太蔔央想到這兒,身軀激動到發顫,他說道:“還請大王将此事交付給最為信任之人,待那雪白的鹽能夠大批制成,到那時,所有人都會明白,天下還是周天子的天下!子民依舊是大王的子民!”
他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屬實是讓沈知微傻眼。
剛剛不是還說鹽的事嗎?怎麼就牽扯到天下去了。
沈知微轉念一想,明白了太蔔央的腦回路,自古以來,鹽鐵都是一個國家的基礎,掌握此兩樣的人,就等于掌握了天下。
沈知微不傻,她隻是不太會搞政治,此刻她已經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隻是在太蔔央過于激動的喊聲下,那點兒不對勁怎麼也冒不出頭。
取而代之的是尴尬。
别燃了别燃了,我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要犯了!
“大王,此事臣不會向外透露半分,日後必定會給那些諸侯一個驚喜,屆時就叫那北王顔面掃地,竟敢觊觎天子之物,他定要付出代價!”
太蔔央面上帶了幾分陰狠,這哥兒們做事确實都不是很光明磊落,毒計頻出,行事風格偏于不要臉那一挂。
沈知微覺得不能再讓太蔔央琢磨下去了,不然誰的腦袋又要搬家,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那種。
“哈哈,央,予最信任之人就是你,此事就交由你了,央,待你回來,予就為你加官進爵!”
别回來了,就在海邊一直到她亡國,然後你拿着曬鹽技術到下個朝代當大官去吧!
沈知微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把這位燃哥送去海邊吹風好了。
養豬這事兒顯然無法占據太蔔央所有精力,既然如此,那就給他找更多的事情,省得他成天妄想讓一個亡國之君當聖主明君。
讓鹹魚去翻身當卷王,太蔔央夠損的。
太蔔央果然又一次吃下了沈知微的大餅,覺得自己加官進爵的美好明天馬上就要到來了。
他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個任務,并且腦海中一直盤算着要帶多少人去海邊,怎麼封鎖消息。
出去的時候,他碰上了胡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