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在耳邊回蕩,讓陳蘊回憶起了青澀少女時期的第一次怦然心動。
“老房子着火,果然燒得更快。”
陳蘊擡手抹去臉上水漬,痛快承認心動就是心動了。
“陳……陳同志。”
腳步聲停在門口,高明提着網兜的手微微發顫,連帶着語調都似乎帶上了顫音。
噗嗤——
這個畏手畏腳的樣子莫名戳中陳蘊笑點,眉宇間帶着狡黠地打破怪異氣氛:“要是沒事就來幫忙洗菜。”
第一次拒之門外,之後總是客氣來回,這一次卻主動要求幫忙。
不用一五一十說明白意思,高明整顆心瞬間被歡喜所充斥,隻顧着撓頭傻笑而忘了再往前走一步。
“還不進去幫忙!”
幾步遠的李護國捏着嗓子怪叫,說完自己先樂得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回蕩在走廊上。
高明如夢初醒般走進水房,左右環顧一圈把網兜放到了洗衣台上。
“你上省城買的罐頭?”
透過網兜能看到罐頭瓶上黃色商标,是省城商店才有的牌子,屬于高檔貨一類。
“别人送的罐頭。”高明扭開水管沖洗幹淨胳膊濺到的泥水,而後彎下腰熟練掰開菜葉子沖洗,語氣總算也恢複了正常:“要是好吃下回去省城我再買。”
“這麼貴重不會有什麼影響吧?”陳蘊擔心。
“不會。”
肯定搖頭後,高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陳蘊說了說。
上周車隊進省城拉物資回廠,等待上貨間歇高明救了個差點被車挂到的老太太。
老太太剛進城沒幾天,出門買個菜就忘記了回家的路,憑着記憶走結果還走了反方向。
問清老人家地址後,高明騎自行車将人送回了家門口。
當天晚上老人兒女就找到招待所,留下一堆謝禮跟姓名匆匆離開。
“東西都給大家夥兒分了,就剩幾個罐頭。”
高明會想事,謝禮當即就給隊員們分發下去,根本不給人留下半句口舌。
“能拿得出這麼多好東西的人家,身份肯定不一般。”
“沒打聽。”高明笑了笑,目光從陳蘊臉上劃過落到盆裡:“廚房裡熱,要不我來炒菜?”
“哪能客人炒菜主人家歇着,今天正好讓大家嘗嘗我的手藝。”
“那我切菜,我看你今天還買了隻雞……”
總之高明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廚房幫忙,洗完菜自覺地就鑽進廚房開始忙活,期間還不時進出招呼黃蓮一家子,比陳蘊還像主人。
牛油火鍋因為菌子臨時改成了菌子雞湯。
不用炒制底料,飯做起來就變得簡單許多,雞肉新鮮連姜都不用放。
小泥爐裡煤炭點燃,再把砂鍋往上一放工序就完成了三分之一。
雞湯翻滾,陳蘊小手一動大大方方地指揮高明忙活起來。
“螃蟹個頭還挺大,蔥姜炒怎麼樣?”
“成!那我洗螃蟹去。”
“沒蔥,要不還是清蒸得了。”
“我去隔壁樓借點大蔥,他們家北方人,大蔥當小菜吃。”
“你是北城人?”問題轉變之快,高明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高明:“……”
良久才點了點頭。
太陽西沉。
殘陽墜在山後要落不落,天邊被映照得金燦燦一片,空氣裡終于有了些許涼意。
刺啦——
陳蘊将切好的螃蟹倒入鍋裡,用鍋鏟翻動了兩下。
明明隻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高明卻好像看得入了神,目光根本無法從那雙手上移開。
手指修長白皙,一條猙獰的傷口從掌心延伸到手背。
陳蘊說傷口是幫父親挑糞被人用石頭砸傷的,指尖被蠟燭燒焦了層皮再也沒法恢複。
陳蘊所承受的傷害遠比從外人口中的隻言片語殘酷得多,高明甚至在想換成他這麼個大男人能否堅持下來。
可看似柔弱的雙肩不僅抗了起來,還長成那樣堅強明媚。
一顆心随着鍋鏟翻飛跳動得失去了規律,酥麻順着脊柱鑽入腦海,思緒仿佛停止在了此刻。
以前在部隊時,高明老取笑隻要收到軟秋來信就失了魂的李護國。
那時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才會讓人對着幾行文字就能傻笑幾天。
然而現在……他總算體會到了那種無法抑制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