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怎麼多播了那麼多次提示?”老侯侯長青溜達進了廣播室,看着裡面的那個男人,遞過去一包餅幹。
常峥嵘接過餅幹直接撕開包裝,這是魯省特産的鈣奶餅幹,搶手貨,味道很香。
他一邊吃餅幹一邊道:“你那個小徒弟巴巴跑來跟我說這件事,不過就是多播幾遍提示罷了,反正我也沒有别的事做。”
列車廣播員比乘務員輕松很多,雖然休息時間比較零碎,但不用到處溜達面對難纏的乘客,也不用打掃衛生。能做廣播員一個是要有門路,第二個還必須得聲音好聽,得有專業證書。
常峥嵘可是個老牌廣播員了,之前在火車站做廣播員,還帶了幾個徒弟。後來覺得在火車站無聊,就跑來跟車了。
其實除了無聊,還有就是跟車能有點兒灰色收入。他家畢竟一大家子要養,哪怕媳婦兒也有工資,但架不住老人多孩子多,錢這種東西,總是不夠花的。
“那小子,”侯長青忍不住笑出來,“梅雨還跟我說呢,那小子上手極快,看着不像個新人。你看哪次新人上車不都是畏手畏腳的,那小子不,該訓斥訓斥,該柔和柔和,腦袋瓜轉的也快,嘴甜會來事兒。老宋這次介紹的人,沒看走眼。”
常峥嵘點點頭,道:“确實不錯,模樣也好,挺讨喜的。就是黑了點兒,聽說之前下鄉剛回來?”
侯長青道:“是這麼一說,他家條件不錯,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下了鄉,這三年給孩子折騰的夠嗆,黑瘦黑瘦的。不過底子好,養半年也就養回來了。”
常峥嵘放下餅幹,拿起泡大海和菊花的大茶缸子喝了口水,“對了,我聽說你這裡還有個名額?”
侯長青道:“是,怎麼,你家有人打算來這邊?”
他們這趟車上還少個人,但侯長青這個人挑人,看不上眼的怎麼都不會要。之前老宋要給他分新人他死活不樂意,要不是老宋說那小子會來事嘴也甜,他都不稀得去看。去的時候還特地把大徒弟也帶上了,回頭真看不上人就讓大徒弟拒絕。
梅雨被迫背上了這口大鍋,幸好席于飛這個人确實不錯。
其實上輩子,宋科長壓根就沒有通知侯長青,直接把人分給了那個老王。
侯長青跟常峥嵘聊了幾句就走了,順便往席于飛那邊溜達。
現在已經過了四站了,還有漫長的一個晚上要度過。值夜班最能看出來一個人的能力,再加上天色黑了,他順便提醒徒弟去打飯。
晚上路過的車站也不少,現在車裡的人更多,那真的是擠得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侯長青到的時候席于飛正在幫乘客弄行禮,行李架上已經堆滿了,他正在挨個整理,想要空出點兒空隙,好把一個大爺的蛇皮袋子塞進去。
侯長青見狀幫了個忙,弄好之後倆人都出了汗。
“到飯點兒了,你去打飯,我幫你盯一眼。”侯長青現在看着席于飛越看越喜歡,這種有眼力價的新人可太難得了,之前他帶過幾個新人,一開始看着挺好,誰知道上車别的不會,先學會偷懶了,又沒有眼力價,給他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後面找個借口就把人調别的車上去了。
“師傅吃了嗎?”席于飛摘了帽子擦擦額頭,别看都九月份快十月份了,可是在這個人擠人的車廂裡,溫度那叫一個高。好幾扇窗戶開着呢都降不下去溫。
“你把飯打回來我就去吃,”侯長青個頭比席于飛高壯,替他在前面開路。
席于飛也沒矯情,回到休息室拿了入職發的那個飯盒子就去了餐車。
他們這些車組人員在車上吃飯時免費的,但就是普通的二合面饅頭或者窩頭之類,外加一份菜。菜裡倒是有點兒油水,但味道相當一般。
如果想吃點兒好的也不是沒有,肉包子烙餅小炒餐車也會準備,但要加餐就得自己掏錢跟飯票肉票了。
席于飛隻打了一份免費的,他到不是說委屈自己,而是自己市場裡那麼多好吃的,沒必要把錢票花在這個地方。
短途車上乘務員吃飯都跟打仗似的,彼此幫忙盯班,互相打飯,或者幫忙打回來。
吃飯過程中乘客不找事還好,如果乘客鬧騰,還得出去解決,等回來飯菜都涼了。
他回來把飯盒放在小桌上,侯長青正在擺弄他的那個茉莉花茶,給自己沖了一茶缸子。
“師傅,我回來了,您趕緊去吃飯。”席于飛又擦了擦頭上的汗,他這節車廂離餐車比較遠,一來一回是真的費功夫。尤其是腳底下也都是人,走路還得小心,否則就得踩着别人的手腳,處理不好又得耽誤工夫。
侯長青喝了口茶,笑着問道:“我聽老常說你上他那裡讓他多播幾遍提示?”
席于飛點點頭道:“是,啊……這個是不是得先跟師傅您說啊?其實我就是過去順嘴說了一下。”
“别緊張,”侯長青擺擺手,“跟我說說你咋想的。”
其實這種事也不是席于飛想出來的,而是後世他看新聞,知道公交車上的司機或者售票員發現車裡混進了疑似小偷的人,都會放一下這種提示。
聽到提示的乘客會下意識的看一下自己的包,這樣會極大的保護了乘客财産安全。
主要是這時候的小偷小摸的都窮瘋了,身上極有可能帶着武器,如果你單槍匹馬的過去阻止,備不住就被偷盜團夥給傷了。
席于飛雖然能找到逃跑的逼着他們去補票,畢竟間隔站一張票也沒有幾個錢。但如果觸及了對方的利益,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呢。
“我也是之前坐公交的時候,看到售票員會這麼做。”他可不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其實我想着,如果常大哥沒空,我就自己喊兩聲,反正也耽誤不了什麼事兒。主要是提醒乘客看好自己的東西,隻要乘客自己上心,小偷就得不了手。”
“你小子,腦子轉的挺快。”侯長青聽完心裡十分滿意,但臉上卻不露,“成,徒弟都這麼上心,當師傅的自然得幫忙。你常大哥……不是,老常都三十多了,你得叫叔知道嗎?你常叔還誇你來着,覺得你很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