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是其他人,忽然被這麼叫多少都會吐槽兩句,但織田作之助不會。
他隻是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又多了一個昵稱的現實。
“這樣啊。”織田作之助說道。
既然夏目都說沒問題了,那就沒事了。
說話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夏楠的視線已經離開了監控屏幕,他正将鏡頭對準院門的方向。
織田作之助順着夏楠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一個小女孩。
一身病号服,毫無聲息的出現,正安靜的站在院門外,滿臉陰森的盯着二樓亮着燈的窗口的方向。
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小女孩看了過來,緊接着,消失了。
“那是什麼?”織田問道。
突然出現,感知不到,小孩子,病号服。
已經有了一些相關經驗的織田作之助十分自覺的将對方開除出了人籍。
“是伽椰子哦。”
夏楠滿意的暫停錄像,轉過身,從松田陣平手裡拿過對講。
真奇怪,明明剛剛還斷斷續續一副信号接收故障模樣的對講機,一到夏楠手中,瞬間奇迹般的恢複了正常。
“……麻煩二位了。”夏楠說道。
二樓的燈不再閃爍,已經重新恢複了正常,hagi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松田陣平終于松了口氣。
他跟着腳步輕快的夏楠走向佐伯宅正門的方向,身上黏黏的感覺讓松田陣平有些不适,他擡手抹了一下額頭,一手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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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抱着脫力的吉川惠子下樓時,遇到了站在樓梯口舉着攝像對準他們的千尋,對方滿不在乎的态度讓萩原研二有些惱火。
心頭火起,卻又不得不忍住。
惠子小姐的情況很不好,她需要治療。
沒必要在這裡耽誤時間。
萩原研二越過千尋,大步往門口走去。
“一個忠告,最好别想着把吉川送去醫院,”千尋在他身後說道,他沒去湊剛才的熱鬧,問就是從心,“對吉川來說,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們社長身邊。”
“隻有我們社長身邊。”
萩原研二腳步一頓,他再次想起了剛才那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發展。
不,應該說,從進入這裡以後,發生的一切都很詭異。
磁場影響了腦子?
去他的磁場影響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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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gi,怎麼樣?”
松田陣平在萩原研二出來的瞬間就迎了上去。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鬼使神差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他知道,隻是内心依舊在掙紮。
總之,他将吉川惠子抱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夏目楠面前。
“她的情況很不好,你……”荻原研二不說話了。
吉川惠子動了動。
夏目楠正湊近看吉川惠子的臉,對方的眼睛半阖着,眼底有很明顯的青灰,正小口小口的喘着氣。
似乎是察覺到靠近自己的人是誰,吉川惠子努力張開眼皮,虛虛的開口,“夏目先生……”
“嗯,我在。”
“夏目先生……”吉川惠子的聲音裡慢慢帶上了濃重的鼻音,“我做到了,夏目先生……”
保持理智,不要退縮,不要恐懼。
她做到了。
“我抓住她了,我還揍了她一拳,”惠子的手顫抖着,語調都變了形,“夏目先生,我揍了她一拳……”
十年,十年啊……
爺爺,奶奶,由理,幸助,安娜老師,原和警官……
那些試圖幫助他們的人,那些無辜慘死的人。
十年,十年!
“嗯,我看到了。”
夏楠伸出手,摸了摸吉川惠子的腦袋,他的臉上帶着笑,語氣輕柔,“我們惠子很厲害呢,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腦袋上溫暖的觸感驅散了許多身體内的寒冷,吉川惠子的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無關委屈。她隻是忍不住了,那麼多年,心裡堆積的悔恨,不停逃亡的惶恐,想要活着,卻自認不配活着的矛盾與自責。
眼淚失控一樣,不聽的流出來。
夏楠:……
他收回手,指了指自己之前坐的折疊椅,這種椅子放平些還能當躺椅,十分好用。
“把她放到那邊去吧,”夏楠看了看滿臉凝重與糾結的萩原研二,笑着說,“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有科學的解釋。”
一邊的松田陣平:……
什麼科學?解釋什麼?
那種糊弄人的解釋嗎?磁場影響了大腦?
謝謝,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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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楠在忙。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一隻粉色的馬克筆,正在織田作的輔助下,往昏睡的吉川惠子僵硬且泛着青灰的胳膊上畫一些除了他在場沒人能看懂的圖案……或者符号?
“為什麼是粉色?”織田作之助忽然問道。
“唔?”夏楠細緻的勾勒複文,很久沒畫了,有些手生,“看到粉色,你會想到什麼?”
織田作一愣。
粉色,他的生活中很少會出現這樣嬌嫩的顔色,如果硬要說的話,“……櫻花?”
“這就是答案。”
織田作又是一愣。
他看向吉川惠子的手,初看像是凍傷,又像是失血過多,神經已經壞死的樣子,這種情況,放到醫院也不會有太大改善,甚至很有可能會得到截肢的建議。但在這裡,在一串他看不懂的粉色字符的作用下,吉川惠子的手正在逐漸恢複,青灰褪去,健康的胳膊慢慢回來了。
櫻花。
柔軟,美好。
夏目曾在之前的一次調查中提到過意象,提到過念力。
正面的,負面的。
櫻花,是正面。
“我明白了。”
織田作之助的嘴角微微上揚,臉部表情柔和了一些。
原來如此,他好像有一點理解了。
“啊,”夏楠忽然擡頭補充了一句,“隻針對這種情況,我可不是什麼神醫,非此類因果救不了一點,不要誤會哈。”
真凍傷燒傷斷胳膊斷腿來找他也沒用。
織田作之助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
“閣樓裡面什麼都沒有,除了一些蟲子的屍體,看起來應該是自然死亡,”說話的是伊達航,這位任勞任怨的警官先生和複返的萩原研二一起完成了所有設備的架設和安裝工作,還十分細心的做了水平測試和房屋數據記錄,“我們在閣樓那裡留了一個手電筒照明,”挂在房梁上,權當燈泡了,“在最初的案件之後,這棟房子又有過幾任主人,閣樓那裡的建材應該是後來換過的。”
警察三人組正圍在簡易搭起來的基地裡那一排三個的顯示器旁邊,目前,佐伯家室内一切正常。
伊達航與萩原研二很英武的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後依舊毫無畏懼的從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洞口爬進了閣樓,并對裡面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連蟲子屍體都沒放過,可想而知有多細緻。
好在吉川小姐看上去好轉了許多。
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的話,伊達航突然話鋒一轉,“夏目先生,我們需要真相。”
一邊,安裝階段全程劃水,出來之後又一直對着電腦點點點的千尋突然舉起了手,“在那之前,或許你們會想聽聽這個?”
他說着,打開了筆電的公放功能。
——“……插播一條社會新聞,練馬區竹##醫院發生一起墜樓事件,死者據了解為一名在職巡警,于下午三點因車禍入院,經搶救後脫離危險。晚七點四十九分,本應在病床上的他不知為何墜樓身亡,練馬縣交番發言人稱,事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練馬區竹##醫院,下午三點,車禍。
如此明顯的關鍵詞。
三名警察的臉色變的很難看。
伊達航說了據抱歉,走到一邊打起了電話,看樣子是在确認情況。
夏楠終于畫完了符,将記号筆随手揣進了……織田作之助的兜裡,他看了眼旁邊氛圍略凝固的衆人,接着看向千尋。
“查到了?”
“當然,”千尋将懷裡的電腦轉了個方向,對着夏楠,他坐着從房子裡搬出來的椅子,“是她嗎?”
屏幕上是一張證件照,裡面的女孩看起來比之前見到的要小一些。
但的确是她。
“芙季繪,因身患‘寄生瘤’住院,母親在她住院期間被自己妹妹的死刺激,精神疾複發,産生幻覺,于是帶着芙季繪一起跳樓。母親當場身亡,芙季繪僥幸存活,隻是成為了植物人。”
“哦,有好心人一直資助在芙季繪的療養費用,雖然隻是最低限度的維生,三年下來也有不少花銷了呢。”
“資助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啊,網上沒有。”千尋看了一眼夏楠。
夏楠:……
哦,對,警察還在。
他們兩人的對話引起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注意,兩人的視線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千尋的筆電上。
千尋很上道的将屏幕又轉了轉,讓他們也能看清。
松田陣平看着電腦上的照片,一愣,“她……”
“見過?”
夏楠看向他。
“對,”松田陣平皺眉,“本來想在這邊先調查一下情況,就早到了一會兒……”
其實不是一會兒,他和萩原研二,實際上早上十點多就過來了。那個時候上面的調查許可還沒批下來,他們兩個實在好奇,加上又是班長第一個抓到手裡的大案,行動力超強的兩人幹脆直接過來了。
熱心市民也不是不行,不如說,他們還是熟練工。
萩原研二這時也想起來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姑娘?你送回醫院的那個?”
時間有限,他們兩個原本分頭行動,一個去附近交番看看能不能借閱資料,一個去附近圖書館查閱本地的舊報紙。
“我看她一個人待在交番裡,值班的人走不開,就拜托我幫忙把她送回醫院……”
小姑娘的病服上有醫院的名字,隻是一直一言不發,給醫院打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松田陣平想着路也不遠,就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