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的表情變的十分難看。
砰——
是槍聲。
一枚子彈擊中了正在進食的首領的太陽穴。
港/黑首領饑渴吞咽的動作停了一瞬,他那已經變黑的眼白與異于常人的眼球組合出的詭異雙眼轉動着,看向了太宰治的方向。
砰——
又是一聲槍響。
子彈擊中了港/黑首領的眼球。
太宰治面無表情的舉着槍,不間斷的扣動扳機,砰砰砰的聲音,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清空了彈夾。他最後按了一下扳機,發現空了以後,松開手,丢掉了槍。
室内安靜的可怕。
被打了一堆窟窿的港/黑首領緩緩站起了身,一顆又一顆子彈從他的身上擠出,掉落在地闆上。他的嘴角和下巴還帶着血,衣服上全是血迹,一雙非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宰的方向。
太宰治迎着對方陰寒嗜血的目光,毫無畏懼,一動不動。
森鷗外站在一邊,正在權衡。
計劃最關鍵的部分——夏目——死亡,森鷗外看向被撕扯的已經不成樣子的青年無聲無息的殘破軀體,心中的古怪感越發濃重,卻找不到來源。
港口黑手黨的boss不知道從哪裡弄到的‘長生不老藥’,對方在他不在的時候服用了這種藥,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畏懼陽光,喜食人肉,恢複力驚人。
難殺。
除了特制武器以外,陽光是他唯一的弱點,可這裡是地下室,很難引入陽光。
森鷗外要的是名正言順的上位,和平過渡——至少是表面和平,這樣可以省去許多麻煩,最大限度的保存港/黑的力量。可現在的情況,着實有些棘手。
原本想拉探靈社入局……
他的視線在夏楠的屍/體上徘徊,内心的古怪感卻怎麼也無法忽略。
可人,的确已經死了。
森鷗外垂下眼。
不能再拖了,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時機,首領在進食人肉以後日益強大,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聯系鬼殺隊,又無疑是給了官方勢力介入的借口,□□恐怕會元氣大傷。
……
目前這種情況,倒是的确,還有一個解法,一個原本他準備好的解法。
隻是有些兇險。
食人鬼。
一但被激起嗜血的兇性,很難就此停止。
好在在場的,基本都已經是他的人。
“boss。”
港/黑的首領看起來似乎恢複了一些神志,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隻是純純的狩獵與吞噬。他擡起一隻手,指向了太宰治。
“殺了他。”
森鷗外向前幾步,來到距離港/黑boss不遠的地方,單膝跪地,“boss,太宰是為了幫助您恢複神志,還請您明鑒。”
首領轉動眼球,不為所動,“殺了他!”
森歐外:……
“我明白了,boss。”
就在這時,太宰治動了,他一步一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首領冰冷嗜血的視線像是釘在太宰治身上一樣,随着少年的移動,他的眼珠也跟着一起轉動。
森鷗外站起身。
黑衣人們的槍口在命令下對準了太宰治。
少年視若無睹,他走到了躺在血泊裡的,夏楠的屍/體旁邊,蹲下/身,手指輕輕的,觸摸到了夏楠已經冰冷的臉頰。青年的臉上還殘留着生前最後一刻的痛苦,他的喉管被整個撕了開來,連帶着臉皮,都被扯掉了一大半。
不成人形。
首領的眼珠死死追着少年的方向,就在他身後,視線的盲區,森鷗外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女性的手中抓着一個巨大的針筒,冰涼的視線看向了港/黑首領染血的背影。
黑衣人們遲遲沒有扣動扳機,就在首領要第三次下命令時,敏銳的危機感知讓他立刻回頭。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針筒撲面襲來。首領擡手攔住了針筒,而幾乎是在他攔截襲擊的同時,一柄手術刀,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割開了他的喉嚨。
首領立刻捂住喉嚨跳開,他的彈跳能力實在太驚人了,隻一瞬間,就移動到了房子的另一側。
“果然,隻憑手術刀,做不到完全的首落啊。”
森鷗外感慨。
“醫生……”
首領捂着脖子,不缺食物的他恢複能力驚人,隻這一會兒的功夫,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連你也……”背叛我。
首領捂着脖子的手忽然察覺到異物,那是……
他看向森鷗外空空如也的雙手,下一秒,爆炸聲響起。來自脖頸處的爆炸,聲音被血肉悶在了肉裡,首領的頭顱被整個從脖子上炸開,隻剩下一點皮連接着,要掉不掉。
穿着護士服的大姐姐已經舉着針筒重新攻了上去。
森鷗外上前,手中寒光一閃,那是又一柄手術刀。
特殊礦材,完全掌握在産屋敷的手中,弄到一點用來定制手術刀,可是廢了他好大的力氣。
科學除鬼。
森鷗外想到這個詞,笑了一聲。
隐藏在刀柄裡的微型炸彈,分片組裝的特制刀刃,以及——紫藤花濃縮提取液。在爆炸的瞬間,特制刀刃會帶着紫藤花濃縮提取液分散切過途徑的一切血肉,确保充分接觸和吸收。
護士服大姐姐完全壓制住了首領的動作,森鷗外上前,做了最後的補刀。
一下不能完全首落,那就兩下。兩下不行,就三下。
首領身首異處的屍體,帶着不可置信的憤怒,化作飛灰,消失了。
森鷗外完整的看完了食人鬼消失的一幕,确認了對方沒有詐屍的可能,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轉過身,看向旁邊待命的黑衣人們。其中有幾名其他幹部的眼線,已經被他的擁簇制服。
“還請諸君為我作證……”
森鷗外的聲音響起,“……為我作證,探靈社社長夏目楠,在發現首領已經變成怪物的秘密以後,試圖消滅首領,被首領……捕捉并進食,”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在彌留之際,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和首領同歸于盡。”
“首領在瀕死之際,委任我,為下一任首領。”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之手谕。
“都記住了麼?”
幾名早就歸順他的黑衣人齊刷刷的單膝行禮,“謹遵命令,boss。”
手持針筒的護士服女性漂浮在森鷗外身後,為了不留下非人記錄而沒有安裝任何監控設備的房間,盡管原本計劃的将探靈社綁到自己這一方的行動受挫……
損失慘重啊。
森鷗外内心感歎。
一個與各大官方交好,卻有本事,本部在橫濱的靈能力者。
可惜了。
他看向太宰治。
少年低垂着腦袋,跪坐在屍/體的旁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森鷗外眼神一暗。
罷了,也不算太可惜。
接下來……
“啪——啪——啪——”
是誰鼓掌的聲音。
森鷗外神色一凜,内心深處的違和感重新冒了出來,他立刻看向了那具無聲無息的屍體。
“啪——啪——啪——”
鼓掌聲再次響起,不知來源,好像就在耳邊,又好像離的很遠。
黑衣人們的動作停住了,他們像是突然卡住了一樣,一動不動。森鷗外皺起眉頭,護士女士舉着針筒沖了過去,武器揮舞間,是真實的擊打聲。
被襲擊的黑衣人倒地,依舊一動不動。
太宰治牽起了嘴角,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痛苦扭曲的屍/體的臉。
“夏目。”
啪——
最後一聲,拍手的聲音。
黑衣人消失了,牆壁上的打開的門消失了,地面上的屍體,也消失了。
森鷗外神情警惕,他看向了首領化作灰燼消失的地方,又看向床榻。
——沒人。
他微微松了一口氣,緊接着,一個身影闖進了他的視線。
“好久不見,森先生。”
輕飄飄的語氣,微微上揚的尾音。
青年坐在床尾的欄杆上,神态悠閑,身上的衣服幹淨整潔,肢體健全。看了一場好戲,他嘴角的笑容多了些真實,打招呼時揮動的手,也十分輕快。
半點沒有被襲擊過的狼狽。
“……夏目社長。”
太近了。
森鷗外微微後退半步,鞋底與地面接觸的摩擦觸感讓他又停住了腳步。他低下頭,看到了蠕動的地面。
不,那不該叫蠕動的地面。
是頭發,密密麻麻的頭發,它們占據了地面的每一處角落,糾纏着劃過鞋底,帶來奇怪的觸感。
……什麼時候?
森鷗外不動了,他的視線四下掃視,終于,停在了之前為了旁聽探靈社内情況而架設的設備上——頭發正源源不斷的從音箱内冒出來。他聽見了摩擦的聲音,不明顯,可一但注意到,那些聲音,就仿佛有生命一樣,逐漸擠占了所有的感官。
明明之前,根本不存在這種聲音。
——不妙啊。
森鷗外努力回神,不去在意那些蠕動的頭發,他将視線鎖定在了夏楠身上。
“夏目社長,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