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铮緊緊盯着她的臉,心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息都像一年那麼漫長。阮玲珑毫無反應,隻有那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證明她還活着。
解毒丹雖然喂下去,但是她右臉的黑紫和血管的搏動沒有絲毫緩解。
趙铮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仿佛沉入無底的冰窟。
他顫抖地伸出手,再次搭上她的手腕。脈象微弱雜亂,沉滞得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溪流,更有一股兇戾的寒氣與一股混亂的燥熱在她體内橫沖直撞。
“沒用,怎麼會沒用?”趙铮喃喃自語,巨大的絕望攫住了他。
娘親的解毒丹曾救過被毒蛇咬傷的爹,也曾壓制過玲珑最初的毒發,為何這次毫無作用?玲珑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如此霸道,如此兇險!
看着阮玲珑灰敗的臉色,感受着她生命力的飛速流逝,趙铮猛地站起身。
不能等!
再等下去,玲珑就真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顧一切的決絕。沖進廚房,抓起那把鋒利的剔骨尖刀,又沖回卧房。他撩起自己的左臂衣袖,露出結實的小臂,毫不猶豫地在手腕上方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溫熱,鮮紅。
他将傷口湊到阮玲珑嘴邊,讓溫熱的鮮血滴落在她灰白幹裂的唇瓣上。
“玲珑,喝下去!我的血,我的血很熱,或許……或許能暖着你……”他語無倫次,隻知道這是最原始、最笨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用自己滾燙的熱血,去對抗她體内那緻命的冰寒。
血珠沿着阮玲珑的唇角滑落,染紅了她的下颌和衣襟,看起來觸目驚心。
昏迷中的阮玲珑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唇邊的溫熱和腥甜,喉頭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吞咽了一點進去。
趙铮心中一喜,更加用力地擠壓自己的傷口,讓血流得更快些。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迅速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阮玲珑的臉,期盼着奇迹的出現。
然而,喝下幾口鮮血後,阮玲珑的身體反而猛地一顫,右臉黑紫色的血管驟然爆凸。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細小的毒蛇在瘋狂扭動。
她的喉嚨裡發出“嗬嗬”怪響,然後又是一小口顔色更暗、近乎粘稠的黑血湧了出來。
“玲珑!”趙铮吓得肝膽俱裂,慌忙移開手臂。
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傷口,再看看阮玲珑更加痛苦扭曲的面容,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懼将他徹底擊垮。
他的血,沒用!
不僅沒用,似乎還刺激了那恐怖的毒素!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趙铮被劃傷的手臂還懸在半空,溫熱的血珠順着他粗糙的指尖滴落,在原木色的木地闆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他看着阮玲珑嘴角湧出的那口更黑、更粘稠的淤血,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一片冰涼。
他的血,很可能是催命的毒藥!
絕望如同冰冷的巨蟒,死死纏繞住他的心髒,越收越緊,幾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趙铮眼睜睜看着阮玲珑右臉那些黑紫色的血管更加瘋狂地搏動、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皮膚下那混亂的寒氣與燥熱在她體内肆虐。
更可怕的是,阮玲珑體内的生命氣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流逝。
“不……玲珑……不要!”
他嘶啞地低吼,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幾乎将他碾碎。
趙铮跪在地上,他顫抖着伸出手,想要再次觸碰阮玲珑慘白的臉頰,卻連指尖都在劇烈發抖,仿佛那不是他相伴相依的愛人,而是一碰即碎的琉璃幻影。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瞬間,異變陡生!
沒有任何預兆,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而古老的生命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神驟然蘇醒,從四面八方、從木屋的每一道縫隙、從深不可測的莽莽林海深處,轟然降臨。
趙铮猛地擡頭,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難以置信地張大嘴,自己竟然在阮玲珑身體上方看到了綠色的光!
無數細小的、純粹得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綠色光點,就像被無形的飓風席卷,又似億萬隻歸巢的螢火蟲。
它們從窗戶外、從門縫裡、甚至從屋頂的茅草間隙中,瘋狂地湧入這座小小的木屋。
這些綠色光點彙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流淌的綠色光河,帶着磅礴的生機與不容置疑的意志,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木屋的阻隔,目标明确地、義無反顧地朝着床上那瀕死的身影奔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