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略顯蒼白卻無比安甯的睡顔上,久久流連,不舍離開。
趙铮深知,昨夜阮玲珑毒發的情況,絕非偶然!
如果毒素源頭不除,這樣恐怖的發作,随時可能再次降臨。
下一次這神奇的山林之力,還能及時将玲珑從鬼門關拉回來嗎?下一次,他還能承受這種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卻束手無策的錐心之痛嗎?
不能!
他絕不能将玲珑的性命,寄托在這深山的庇佑和那不可預知的“神奇能力”上!
這時候,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堅定的念頭,如同破曉的晨光,刺破了趙铮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和僥幸。
他必須帶玲珑下山!
暫時離開這片安全的避風港,去面對外面那個充滿危險、卻也藏着唯一生機的世界。
去尋找那個能真正拔除這毒素根源的人!
無論未來面臨的是龍潭虎穴,還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闖一闖。
趙铮的眼神變得銳利如鷹隼,所有的溫柔和脆弱都被深深地藏起,隻剩下一種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決絕。
他輕輕握住了阮玲珑冰涼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仿佛在無聲地傳遞着自己的決心和誓言。
“玲珑……”趙铮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等你醒了,我們就走。”
他擡起頭,目光穿透木窗,投向遠方天際那越來越亮的魚肚白。
下山的路,必然崎岖坎坷。但為了她,縱使前路荊棘遍布,九死一生,他趙铮,也闖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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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深處,禦書房内燭火通明。
大周朝皇帝周胤,這位慶王周衡昌的親兄長,此時臉上并無多少即将失去弟媳的悲痛,反而籠罩着一層精明的算計。
他負手立在窗前,望着宮牆外慶王府的方向,眼神銳利中夾雜着一絲防備。
“衡昌在邊關正與北狄鏖戰,此時若知王妃時日無多的噩耗,心神激蕩之下,恐有閃失,動搖軍心國本。”皇帝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傳朕密旨,所有驿站、信鴿,一切消息渠道嚴加盤查,慶王妃病重的消息,一個字也不許傳到衡昌耳朵裡!”
“是!”
陰影中,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無聲領命,那是皇帝身邊最隐秘的暗衛首領。
皇帝周胤的算計遠不止封鎖消息那麼簡單。他深知文靜在慶王心中的分量,更忌憚慶王手握重兵,若自己的好弟弟因文靜而心懷怨恨……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另,”皇帝的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殘忍的果決,“慶王妃‘沉疴難愈’,朕心甚憫。聽聞她曾預備‘假死藥’,以求脫離王府,偷天換日?”
“哼,婦人之見,終究難逃天命。朕已經安排人,把她那假死藥,換成了‘七日歸’。”
“七日歸?”暗衛首領的聲音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那是宮中僅被曆代帝王所掌控的秘□□藥,無色無味,服下後如同沉睡,七日之内生機斷絕,脈象與自然死亡無異,極難被察覺。
“正是。”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讓她‘體面’地走,也讓衡昌……回來時,無話可說,畢竟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一場精心策劃的“死亡”,在皇權的陰影下,悄然拉開了帷幕。
七日後,慶王府内,一片死寂的忙碌。
經過五名太醫和慶王府府醫的一緻認證,慶王妃文靜因病亡故。
王妃的“遺體”已被裝入厚重的金絲楠木棺椁,停靈正堂。按照規制,王妃薨逝,需停靈三日,供宗室命婦吊唁,再擇吉日下葬皇陵。
柳思琪一身重孝,哭得梨花帶雨,俨然是哀痛欲絕的好友模樣。
然而,她心中卻無比輕松愉悅,目光掃過那具華麗的棺椁,如同看着唾手可得的勝利果實。
文靜終于死了!
死得透透的!
這王府女主人的位置,還有乖寶明珠……都将是她的!
她甚至“貼心”地在那棺椁内放置了大量她特制的“安魂”香料,以确保萬無一失。
身為慶王和慶王妃唯一的女兒,周明珠當場哭暈過去,被貼身侍女送回房休息。
停靈的最後一日深夜,按照皇帝密旨,一隊由大内高手喬裝成的王府護衛,“護送”着王妃的靈柩,秘密前往皇陵。名義上是大師說要提前入葬,避開明日繁複的送葬儀典,實則為了掩蓋死亡真相。
慶王府暗衛影七如同最忠誠的影子,一直暗中跟随。
他親眼看着那具沉重的棺椁被擡入皇陵深處一處偏僻的側殿。
殿門關閉,守衛森嚴。
影七的心沉到了谷底,因為他知道這些護衛不是一般人,王妃今天從皇陵脫身的最後一絲渺茫希望,可能也要斷絕了。他雖不甘心,但也知道今天“偷出”王妃的機率不大,隻能明天再找合适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