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宣快速轉移話題,說起了他過幾天要進宮讀書的事。
黛玉長這麼大,家裡長輩極少跟她說外頭的事,她對外頭的了解,全是宋钰宣說的。
她年紀還太小,不清楚進宮讀書意味着什麼,但她剛剛聽到了宋钰宣父親訓話,聽起來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我剛剛聽伯父訓你,進宮讀書有麻煩嗎?”黛玉有些擔憂的問道。
長這麼大,除了爹娘和弟弟,宋钰宣是她最熟悉親近的人,她自然關心。
宋钰宣笑着道,“不過是照例訓話罷了,沒什麼要緊的,我姐姐還是純禧公主的伴讀呢。”
“純禧公主?”黛玉沒聽說過。
宋钰宣也是第一次在黛玉面前提及公主。
“純禧公主是我姑姑的小女兒,與睿王殿下是龍鳳雙生,今年十歲。睿王殿下比我大兩三歲,宮中皇子們讀書也更早些,他的伴讀名額早就滿了,去年有個伴讀犯了睿王殿下的忌諱,被睿王殿下攆回家,家裡頭就讓我頂上了這個位置。”宋钰宣說了半天,見黛玉不懂,滿眼迷茫,便道,“你還小不懂這些,以後我再跟你說。”
黛玉确實不太懂,但聽起來就很危險,“睿王殿下很難相處嗎?”
她是聽前頭那個伴讀是犯了睿王的忌諱被攆走的,便也擔心宋钰宣也犯忌諱。
“我跟那些伴讀們身份不一樣,當今皇後是我的親姑姑,睿王殿下是我親表哥。”宋钰宣笑道。
黛玉聞言,若有所思,然後道,“我也有表哥,舅舅家的。”
“嗯?”宋钰宣聽得一愣,“你表哥?”
“聽我娘說的,二舅舅家有個銜玉而誕的表哥,名叫寶玉。”黛玉道。
宋钰宣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
賈寶玉,這人他可是如雷貫耳呢。
不管是他本身的‘傳奇’,還是他親娘的惡毒,這在京城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好幾個月都是榮府的大新聞。
據他所知,榮府那位二太太買通了林府的府醫謀害林家小公子,也就是黛玉的親弟弟。
怎麼看黛玉這模樣,竟是完全不知情?
去年他不在黛玉面前提及,也是怕觸及黛玉的傷心事,可如今看來,倒像是黛玉一直被蒙在鼓裡頭,還叫那榮府寶貝蛋表哥呢……
宋钰宣莫名就覺得不爽,那賈寶玉的親娘險些害死了她親弟弟呢,算她哪門子的表哥?
“哦?你娘是怎麼跟你說的?”宋钰宣有些好奇的道。
黛玉聞言一愣,皺起眉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道,“我娘已經很久沒提過那位表哥了,以前也隻是聽說很頑劣。”
至于吃丫鬟嘴上的胭脂,這種事賈敏覺得丢人,沒說過,黛玉也不知道。
宋钰宣了然,看來林府太太确實沒告訴黛玉真相,許是看女兒年紀小,暫時不說這些,免得移了性情。
他便也沒提,總歸等黛玉再大一些,未免黛玉被榮府蒙騙,賈敏肯定還是會告訴黛玉的。
旋即,宋钰宣想起什麼,“你們一家如今都在京城,我怎麼記得……今年你們家好像沒外出給親戚們拜年?”
榮府可是林府太太賈氏的娘家,她竟然沒帶兒女去娘家拜年?
黛玉被問得一愣,“我也不清楚。”
見狀,宋钰宣便道,“那許是沒什麼親戚吧。”說着便轉移話題。
榮府那算什麼親戚,仇人還差不多。
因着和黛玉相識,榮府二太太的事鬧出來的時候,宋钰宣也格外關注幾分。
他知道的消息比黛玉多得多。
那府上休了王氏,二老爺被革職,那些清客們見沒好處,便也都不再奉承他,各奔前程去了。
榮府老太太沒了诰命,閉門不出,二老爺賈政遷怒王氏留下的兒女,整日狂怒,老太太怕寶貝孫子挨打,便将其留在榮慶堂裡養着,就像養嬌小姐一樣,門都不讓出了。
至于王氏所出的長子和長女,長子賈珠早已經娶妻生子,而今身體也漸漸好轉,雖然前程盡廢可好歹人還在,如今已經去家學裡教書,到底是個秀才,才華擺在那裡,可比賈代儒管事多了。因自身沒了前程,賈珠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學上,立志要從家學裡培養出人才來。
而長女元春,婚事本來都已經闆上釘釘,隻等男方來提親,可當時賈珠病重,王氏和賈政便起了别的心思,一直拖着,結果拖得王氏入獄,人家也另娶賢妻。
哪怕賈政将王氏休棄,可也改變不了賈元春是賈王氏所生的事實。
賈政恨極了王氏害他丢官,又怎麼可能會管元春的婚事。
還是賈珠心疼胞妹,挑了個金陵的舊友,将妹妹遠遠嫁去了金陵,才擺脫了王氏的影響。
宋钰宣估摸着,就是因為榮府老太太這樣偏心二房,還護着王氏生的兒子,讓賈敏心裡格外不痛快,加上現如今滿京城都知道前榮府二太太謀害賈敏之子,賈敏不去拜年,京中權貴也都能理解。
畢竟賈敏半生,就得了這一雙兒女,哪個都看得要緊,險些沒了一個,誰能不憤怒?
偏親娘還護着那毒婦的孩子,換了哪個當娘的心裡能痛快?
黛玉聽了宋钰宣的話,覺得有道理,若是家裡在京中還有親戚,沒道理她娘不帶她去拜年。
她今年可是從宋钰宣這裡見識到了拜年的陣仗,好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