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直覺不好,她想離開,什麼都不顧的離開這個地方,感覺接下去要發生什麼令她無法掌控的事情。可李秀珠激動的一把握住她,另一手掩在胸口,心砰砰地劇跳,滿目期待。
玉璋看了看阮安,清一下喉嚨,“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如今二十七,卻還沒有婚配,紅鸾星始終不動。我阿瑪額娘過世早,也沒來得及給我說上親事,後來家國變故,雜事纏身,也就一直沒動過婚姻的念頭,直到這一次,我到了咱們杭州。”
他停頓了一下,吊足所有人胃口,樓上的太太小姐們,早被他絕世姿容征服,也一早獲悉,他可能就是來聯姻的,隻是不知道如他這般身份,财富地位,會選中誰家的姑娘。
但無論他選中誰家姑娘,都意味着潑天的富貴。即便大清沒了,他手裡握着的,也不是尋常世家們可以比肩。
“江南三織造,曆來在整個江南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專辦宮廷禦用和官用各類紡織品,是皇商。蘇州織造署的李榮軒李大人,與晚輩乃是故交,李大人一生恪盡職守,為人清正,我本次下江南,原本行程保密,卻不想,人一到,就遭遇行刺,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被李大人外孫女,阮安姑娘所救,也因此,對阮安姑娘一見傾心。”
随着玉璋的話,滿座的女眷們皆望向阮安,她們的眼神,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密嘈嘈像個籠子,将她整個人罩在裡頭,讓她無處可逃。
“玉璋願意娶阮安姑娘,予她夫人之位,攜手相伴,共赴白頭。今日,故當着諸位長輩的面,鄭重承諾:玉璋雖不能給予她福晉的名分,但也八擡大轎,正式迎娶,讓李大人在天之靈安心,更不教姑娘受委屈。”
被這樣一位末代王公,高調當衆示愛,阮安隻覺尴尬與憤怒。
明明此前并無太多交集,他也從未表現出對她傾心,更沒有問過她的意願!
但李秀珠滿意極了,一個夫人的位子和名分,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畢竟,做為一個親王要娶福晉,那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要過宗人府。玉璋二十七了,還沒有福晉,憑他這樣的容貌,隻怕是他自己不想要。已經民國了,他能正式八擡大轎的迎娶阮安做夫人,那就是太太的意思!
各色目光皆投注在阮安身上,她冷靜了一下,恢複了常态,她不想自己做一個任人擺布的對象。于是,她站了起來,正要拒絕,樓下卻還有一個人站起,比她先開口。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皆是一震,接着面面相觑。站起來公然開口反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華東霆。
阮安被他這當頭一棒,也給弄懵了。
“你?”玉璋也深感意外,頓了頓,噙着一抹涼笑,黑沉沉的瞳仁閃爍着,這是真動了怒意,問他,“你憑什麼不同意!”
華東霆從從容容走上前,正面對視着玉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就憑她是我未婚妻,我們倆是有婚約的。”
華東霆扔下的這個炸彈,讓整個殿閣都震了一震,震得所有人半天回不了神。就連他親爹華陽鶴,都被兒子這一出給整不會了。
葉蘭臣也傻在當場,樓上華家的姑娘們,一個個望着阮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雨薇更是郁悶氣惱,把手裡的筷子都給扔了。
今天在場有幾家相熟報館的記者,特意被安排進來的,這會兒一個個激動不已,對着華東霆和玉璋就一通拍,明日這個新聞,一定引爆全城。
場面一時有些失控,幾位老大人向華陽鶴詢問此事,華陽鶴都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玉璋将目光,投到阮安身上,見她也是一臉震驚,心中多少有些明白。
将視線收回來,玉璋笑了笑:“是麼,那你怎麼現在才說?”
華東霆也笑了笑。“現在說也不晚。”
他一副言之鑿鑿的表情,不容置疑,隐隐帶着一種挑釁。
“那可未必。”玉璋一改先前王爺端方含蓄的樣子,笑容裡竟透出一些狷狂,他眼瞳裡灼灼,對着華東霆,也一字一句的說,“東霆你可千萬别自信過了頭,這種事,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就算的。”
華東霆雙手插兜,四兩撥千斤,“你可以拭目以待。”
他們彼此之間快速出招拆招,說話的聲音,僅兩人可聞。
正對峙着,從外頭某處突然傳來一陣亂槍的聲音。
“什麼地方打槍?”華陽鶴猛地起身,喚來随身的大管家華忠偉,“快去看看情況!”
不等華忠偉出門,黃祿虎手下一個人,就帶着十幾個保安隊的兄弟,實槍荷彈的跑進來。
“諸位,别慌,西泠印社那邊出了點狀況,我們大隊長跟警察廳的兄弟,已經過去了——”
一聽說是西泠印社,老大人們都急了。“西泠印社能出什麼狀況,那邊正在舉辦學界考古界的行業交流會,來的都是各位學家,你們在那裡放槍,傷到人怎麼辦?那裡有多少曆史遺迹,名人墨迹,藝術珍品,被毀壞了怎麼辦!”
那人隻能賠笑臉:“放槍這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聽警察廳的兄弟說,有赤化分子混了進去,搞什麼煽動,還竊取了重要情報,估計是在抓人。”
阮安聽到這句話,猛然想到陳先生。華東霆和葉蘭臣則飛快的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