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
評彈和琴書唱完了,姑娘們一一過來給黃祿虎敬酒,變着花樣讓他多飲兩杯。
“你們别隻灌我,也敬我兄弟兩杯。”
幾個姑娘瞅着華東霆一副冷面煞星的模樣,愣是不敢。
黃祿虎哈哈大笑:“東霆啊,這裡也沒外人,男人麼,難不成你還為誰守身如玉不成?葉三公子不能喝,上回比我先趴下,但你是海量,畢竟連戰場都親自上過,還會怕酒桌?今天,你可不能掖着藏着。”
“好,我今天一定不掖着藏着。”華東霆拎着酒壺起身,用壺跟黃祿虎碰了一下,“我幹了,你随意。”
黃祿虎不錯眼的看着他,一口氣将一壺酒鲸吞龍吸個幹淨。
“痛快!”
酒足飯飽,進行下一個項目,澡池子新放的熱水,一進去熱汽蒸騰。上次的按摩師傅早已就位,還多了兩名修面的。
華東霆脫了大衣,解開襯衫扣子,把兩個袖子高高撸上去,從修面師傅手裡接過修刀。“今晚上,我親自伺候黃爺。”
黃祿虎随身帶了槍,即便喝酒泡澡,他的槍也是不離身的,永遠擱在手旁,伸手就能夠着。
他這人看着粗,實則細,不僅雅間門口安排兩名親信把守,下午的時候就派人來盯全程,所有吃喝等物,包括人員,都經過他的人檢查。
“這怎麼使得,咱們還是一起泡吧。”黃祿虎笑着拒絕,“咱們兄弟好好說說話,讓他們先去外頭等着。”
“也好。”
華東霆又把修刀還給修面師傅,揮手讓他們出去。
葉三也不在,酒桌上趴着呢,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彌漫的熱汽裡,華東霆的聲音不帶半點溫度。
“不知道黃爺想說什麼?不如,咱們就先說說老馬吧。”
黃祿虎悚然一驚,但他很快掩飾下去,笑着問:“老馬是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老馬,應該認得賀剛峰吧。”
黃祿虎神色又是一變,“他是赤化份子在杭州地下組織的領導,化名珊瑚,煽動工人罷工,還組織什麼糾察隊,成天跟政府對着幹。東霆,你突然提他做什麼?跟這些人扯上關系,是很危險的事情。”
“幾個月前,他被你們秘密槍決,在此之前,他曾秘密會見過夏超。”華東霆在池沿子上坐下,“十月,夏超宣布浙江獨立,任國民十八軍軍長,與孫傳芳部在嘉興激戰,夏超親自上陣督戰。可惜,手底下警察廳和保安隊的人,缺乏實戰經驗,武器也簡陋,很快就兵敗被殺。”
黃祿虎扯了扯面皮,“誰說不是呢,兄弟我當初還在警察廳,跟着出生入死,也算為革命拼過命。”
“你能全身而退,還做了保安總隊的大隊長,黃爺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黃祿虎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便沒有接腔,隻說:“亂世麼,總得為自己打算打算。”
華東霆點點頭:“我能接受你出賣舊主,苟且貪生,卻不能容你給日本人做走狗。”他站起來,朝黃祿虎走過去,“你應該一早就有我的資料,應該知道,我母親出身将門,外祖一家,滿門忠烈,甲午海戰的時候全部戰死。所以,我這輩子,跟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卻讓黃祿虎脊背發寒。
“你跟賀剛峰是一夥的?”他緊繃着問。
華東霆搖搖頭。“他是我在廣東結識的朋友。去年,他在上海街頭公開發聲,要求取消納稅西人會;取消領事裁判權;收回海關權;取消一切不平等條約——雖然我們不是一夥的,但我很欣賞他。他在杭州仕學旅館被捕,情報是日本間諜給你們,讓你們動的手。”
他是肯定的語氣,黃祿虎也沒狡辯,眼裡的醉意消去,換上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