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病倒住院,多數同事、校領導都來看過她,宋魁給大校長打電話發飙,質疑學校人事安排不合理,也是鬧得人盡皆知。所以但凡開會研究讨論過這個問題,就絕對不存在所謂的不知道、不了解,她這純粹就是在她面前演起戲來了。
既然她裝傻,那她不妨就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更無法拒絕一點。
“是啊,校長,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不得已來跟您求這個情的。您看我這情況,身體不好,需要調養,可家裡又隻有我一個人操持。我老公,當警察的,根本沒時間顧及家庭。家裡四個老人,一個孩子,都指望着我照顧……我哪裡還有精力帶班主任?我知道,給您請辭的老師大多是各有各的困難,但我還是希望您也能考慮一下我的情況。”
劉湄嗫嚅了一下,支吾着點頭:“好吧,好,我考慮一下……”她若有所思地,又忽然問:“江老師,你剛說你老公是當警察的?”
“是啊。”
“唉,你們做警嫂的,不容易啊。那你老公多大年紀了,和你差不多?”
“沒有……他倒還大我不少。”江鹭不知道她怎麼又查上宋魁的戶口了,問年紀又是什麼意思?
“哦,那得有四十好幾了?這個歲數,現在職務應該不低了吧?具體負責哪一塊?”
江鹭原以為劉湄是不想正面答複她,才故意把話題岔開聊些别的。聽到這裡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這是奔着打探宋魁的職位背景來的。
在學校裡,同事跟前,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宋魁的情況。哪怕是共事了小十年的幾個老師,也并不知道他的職務高低。學校填表,填關于配偶的各類資料,她都隻寫工作單位,這樣稀裡糊塗地也糊弄了這麼多年。也興許前任校領導和一些人是多少清楚一些實情的,但劉湄剛過來,暫時恐怕還了解不到這麼深層。
于是,還跟以前一樣,她答:“沒有,說出來不怕您笑話,他也沒什麼職務,這些年也就是警銜升上去了而已。”
劉湄仿佛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眼神裡透出一種對她的惋惜,甚至還有些同情,好像替她感到不值似的。
江鹭知道,一個普通民警是不可能引起劉湄的興趣的。或許在她眼裡,人到中年,四十多歲還停留在基層崗位的男人,手中無權、胸無大志,是既沒有背景更沒有能力的典型,當然沒有任何再談論下去的必要。至于江鹭自己,她相信劉湄想必也早已了解過了,母親去世、父親再婚,更加不會有丁點利用價值。
但僅僅因為這樣,她就不能為自己争取一些正當的權益嗎?
她挺直背脊,看着劉湄,嚴肅道:“劉校長,不瞞您說,我其實是深思熟慮了很久才來找您的。來之前,我也了解過,有些老師早就已經為這回工作分配的事找到過您。最後的結果有沒有受到這方面的影響,我不想過多評價,但有些人自入校起一次班主任、行政工作都沒有承擔過,反而這些繁雜的工作總是在那麼一小撮人裡輪轉,把這一小撮人累得喘不過氣來。我相信您調過來以後,有改變和整頓的決心,不會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劉湄沒應,她又補上兩句:“我是沒什麼背景,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這個班主任工作隻能安排給我,那我一定替學校分這個憂。但是,學校這樣的困難和現狀,我也一定會幫領導們向上級反映的。”
“哎呀!江老師,你說你……”劉湄臉上的表情有幾分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少許:“你的情況我這不也是今天剛了解到、還沒研究讨論嘛。你也别急,還不至于到向上級反映那一步。”
江鹭點到為止地起身,道了告辭:“那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