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就能搬回去?”
“我說的是暫時。”
“那什麼時候才能正式?”
“等你反省好了。”
“我已經反省好了。”宋魁趕緊接着她這話茬,道出自己現階段的努力和今後的規劃:“你介意的那個秘書昨天已經調離了,其實本來也要調離,隻是這事辦的有些拖沓,是我的不是。至于應酬問題,我也已經深刻反省意識到嚴重性了,這兩天一場都沒再去,每天八點前就到家了,這點你可以問齊遠。後邊的應酬我也全都推掉了,以後一定早回家,替你分擔家庭責任,多陪你和秋秋,你看這樣行不行?”
行不行?他怎麼會覺得這是一件可以讨價還價、讨商量的事情?仿佛是在用他的妥協退讓換取她的一次寬容。如果這一次她寬容了,等到下一次,他故态複萌,又該怎麼樣呢?再讓他搬出去嗎?他根本還是沒考慮到問題的本質。
江鹭深呼吸了一下:“你這不叫反省好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第二天早上,江鹭還是找了個跑腿給宋魁送球包。原本打算路上順道給他帶過去,但秋秋起得晚,再繞路有點趕不及。
出門送完東西回來,順便路過物業快遞代收點,江鹭便去取了趟快遞。取完往家走的路上,随手翻看了一下,意外發現其中一個盒子的背面貼了一個牛皮紙信封。
一瞬間,血液湧上來,江鹭大腦有些發懵。
又是同樣的信封。
原本她都已經把它當做惡作劇丢在腦後不再理會了,這一次呢,還會是惡作劇嗎?細想下,更深覺不安和惶恐——送這個的人不僅知道她的姓名、工作單位,現在甚至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如果他想傷害她或女兒呢?如果信封中有毒物、針頭之類的……
江鹭覺得或許應該報警。
但最終,好奇心還是驅使她扯下它,小心翼翼地撕開了。裡面仍然隻有一張半截的紙條,上面寫着:
「我有景洪波借盛江、朔正謀利犯罪的材料。請幫助我,合适時我會再聯系。」
景洪波。
看到這三個字,江鹭内心巨震,久久怔在原地。
現在她知道了,這封信為什麼會送給她——三十年前,母親正是因檢舉景洪波的違法行為而遇害。檢舉材料失竊,殺害她的兇手逃逸、直到多年以後才在警方追查下被證實已意外死亡。因為無法找到與景洪波之間的關聯,這樁塵封十餘載的案件最終也隻能以如此令人遺憾的方式結案。
如今,三十年過去,這個當年讓母親為追求公義而殉道的名字早已隐于幕後,為人遺忘,卻最終又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它夢魇般追逐她,江鹭一時間冷意纏身,疑窦叢生。
如果送信人手頭有這些證據材料,為什麼不報警、檢舉,而是尋求她的幫助?是因為了解到她母親當年的遭遇而懦弱、退縮,還是真的有無法挺身而出的理由?她也是一個普通人,她又能怎麼幫他?更可能的是,他是想直接尋求宋魁這個層面的幫助。
即便對方聲稱的這一切真實可信,以她和宋魁如今的狀态,這件事或許也隻有暫且放一放了。
回到家,她在網上搜索了盛江、耿祈年和朔正的信息。兩家企業的關聯,隻有一零年前後的一篇新聞報道中提到“合作開發梧桐半島項目”。至于景洪波和他們的關系,既沒有持股、合作,也難在報道或公開的信息中見到端倪。
新聞中提到的這個梧桐半島項目,她也曾有過耳聞,但并未關注過。現在一查才知道,項目投資金額竟高達數十億,到現在也已經開工了十餘年,為何後來卻好像沒有下文了?
江鹭查到地址,決定下午過去看看。
宋魁下午這場球踢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幾腳球都傳偏了,害得等着他喂球的領導隻能望門興歎,責他練得少了,水平下降得厲害,趕小學生還不如。
中場休息時,老領導石安國念叨他:“你是我們這幫子裡最年輕的,怎麼跑動還沒人家老牛積極?我看你今天這活動量,也就跟守門員差不多,場上散步呢?”
郭穎才也道:“身材保持得這麼好,我還以為你平時天天練着呢。咋回事,怎麼跟我們這些手腳都不協調的人一個水平了?”
宋魁趕緊自我檢讨:“确實練得少了,下半場好好表現,一定踢回來。”
石安國拍他背:“你看,你回來我就跟老郭說了吧,少應酬、多運動、陪家人。現在這才是回到正軌了,往後多向你老哥我靠攏,少跟那些蠅營狗苟的混迹。”
他這人向來耿直,有什麼說什麼,但這話說得也忒直白。蠅營狗苟的是誰?郭穎才笑笑不吭氣兒,宋魁也隻得打馬虎眼地應着。
今天這是省裡和市裡幾個領導組織的友誼賽,石安國牽頭建了個群,隔三差五就約着踢踢。
領導們踢球,宋魁原也沒想參加,隻是想拿這事當借口回趟家,江鹭又不許,今早打電話纏了半天她也沒答應。他感覺自己現在跟個無家可歸等着她大發慈悲撿回去的流浪狗似的,老領導熱情相邀,他憋在屋裡也是煩悶,便應了來踢上一會兒。
領導們聊天的時候,宋魁手機響,他看是個陌生号碼打來的,走到一邊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