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企業害怕檢查,擔心被查出問題來,現在卻成了争相要求檢查、甚至還要靠打招呼托關系才排得上号,這不是荒誕,怪談,長此以往,怎麼可能不出事故?
現在何崴這麼搞,把安全工作當成什麼了,兒戲?把他放在眼裡了嗎?把□委會的決議放在眼裡了嗎?
陳華面有菜色,不便說什麼。宋魁知道這事問不着他,就道:“何局來了沒有?你喊他來我辦公室一趟。”
八點快四十,何崴才姗姗來遲,一到局裡就收到陳華通知,請他去一趟局長辦公室。
他應了聲“知道了,馬上”,卻一點兒沒有馬上的架勢,進辦公室放下車鑰匙,喝了口水,才不緊不慢地溜達到宋魁那頭。
敲門進去,他換上副笑臉:“局長,您找我?”
“坐。”宋魁指指桌前。
何崴拉開椅子坐下了,他便開門見山地問:“□委會研究确定的安全督查企業名錄,什麼原因要更換個别企業?比如這個什麼裝配材料城,怎麼回事?”
大名裝配材料城是吳一峰名下産業,吳一峰多懂事啊,這些年給他上了多少貢,今年又是早早地就給譚婧表姐那兒彙了五萬塊錢。不就是個安全督查,合着把他叫來诘問就為這麼屁大點兒事?
何崴心裡頭罵了一句,早準備了說詞:“這主要還是考慮到督查工作的連續性和工作成果的可量化,這個大名裝配材料城每年都是作為‘安全生産逐年優化标杆企業’去視察、去申報的,今年如果給他去掉了,咱們這項工作成果可能就沒有了。我也是擔心影響後續市局考評中的加減分項。”
他自以為答得有理有據,直戳要害。畢竟嘛,一把手哪個不關心不在意考核結果的,考核結果直接影響他們的政治表現甚至烏紗帽,去年王沿聽完,立即就表示了認可,沒再有任何微詞。
沒想到宋魁卻給他嗆了回來:“□委會研究确定的時候你不提,下來了自己調整,跟誰彙報請示了?”
何崴一噎,“這個,我跟曲政委提過……”
“你們倆同意了,就能形成決議了?你還把這個局的最高決策放不放在眼裡?”
何崴聽這話,心思一轉,還以為宋魁是為他沒有向他彙報、而是向曲向東彙報而挑他的理兒呢,連忙打着哈哈道:“局長,這事沒跟您請示是我的不對,但前兩天您不是忙着在基層慰問嘛,一直找不到您人……”
宋魁打斷他,一點沒留情面,嚴厲批評道:“何局,這件事不是跟個别哪個領導請示了、商量了就過去了,□委會的決定就是最高決定,任何人都不應該不放在眼裡,說修改就修改!那這市局成什麼了?今天你說了算,明天我說了算,輪流當家做主嗎?這是市公安局還是土匪山寨!?”
何崴心裡頭不服氣地罵,說得跟你好像什麼正人君子一樣,怕不是也收了這個千承建築公司的好處?否則有什麼必要為這雞毛蒜皮的事揪住他不放?
罵歸罵,表面上還得認錯:“您批評得對,下次我一定注意。”
“沒有下次,這次就按清單來。”
“這、通知都發下去了!”何崴有點急,“你再慎重考慮一下,為了考核目标,今年要不就先按這樣吧?”
宋魁耐心盡失,差點跟他拍桌子:“我剛才說了半天,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咱們搭班搞工作,我以前照顧你的情緒,不願跟你把話說得太難聽,不代表我這人好說話、沒底線!我調動過來一個月了,你自己說說,幾次了,□委會的決定不聽、安排下去的工作落實不到位。一個規範執法辦案的專項整治,搞了半個月,不見你上會彙報成效,也不見進展,怎麼,石頭扔水裡還聽個響兒呢,到你這兒了什麼也沒有是吧?這是你該有的工作态度嗎!?”
何崴被他斥得面上發青,一時接不上話。
宋魁壓着火道:“我喊你過來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另外,這個專項整治工作必須有成果、有進度,節後你第一時間來找我彙報。如果還拿不出動作和成效來,下次上級領導再讓我檢視,你就一道去,好好談談你這陣子都在忙什麼。”
從他辦公室裡出來,何崴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娘的,硬把他答應吳一峰這事攪黃了。一來就搞什麼正風肅紀,天天搞、天天盯,搞得下面噤若寒蟬,幹什麼都畏首畏腳地,現在甚至搞到這些芝麻大點兒的小事上頭來,還有他不插手的地方嗎?他就不獨裁、不土皇帝了?虛僞不虛僞?
一個僞君子罷了,江鹭嫁給他,真他娘的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委會決議最大是吧,行,當他還搞不定個□委委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