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說的房間，是酒吧老闆的辦公室，她們這次還是來的熒光酒吧，是李雪提議的。既然要展開調查，熒光酒吧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這裡的老闆已經認識自己了。

知道老闆對她有所敬畏，走到房間門前，李雪當即換了副嘴臉，表現出一種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傲慢。目光變得銳利，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輕佻，直接推門而入。

“呀！”酒吧老闆正在翻查賬本，這一下把她吓得一激靈，“你……李特助？”上次李雪遞給她的卡片上，寫的是“榮曜集團李雪總裁特助”。

“老闆，别來無恙？”李雪是帶着頭銜來的，氣勢自是高人一等，“不歡迎我嗎？”

老闆畢恭畢敬地走了過來，不忘随手蓋上賬本，“李特助，嗐……來了也不說一聲，坐得哪個位置？我讓人送兩瓶三十年的精釀過去！”離遠就伸出右手，用身體擋住李雪視線，想逼她後退，離開這個房間。

李雪大手一揮，靈活地繞開老闆，坐到辦公桌前的皮椅上，眼睛瞄了一眼已經蓋上的賬本，“不用了，老闆在忙什麼呢？”

老闆看了看賬本，又看了看李雪，聰明人總能一點就通，“您來，有何賜教啊？莫不是還要追究上次的事吧？上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向您道歉。就看在我給你們推薦了不少志願者的份上，您說呢？”

志願者？李雪記在了心裡，“我不是來秋後算賬的，但我以下問的問題，你都要老實交待。”

聽到不是來追究過去，老闆也放下戒備，“行，您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雪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一支筆在手指尖跳躍，“我看蘭德市有很多精神科小診所，你知道為什麼嗎？”

老闆不明白李雪怎麼會這麼問，“開玩笑，你能不知道？”

李雪狠狠瞪了一眼，老闆心頭一顫，如實相告，“不隻是蘭德市，整個芋柏國都有很多這種診所。這麼說吧，芋柏國雖然也是蒼元五國之一，但戰争過後，本身經濟實力就嚴重衰退，還要養着皇室那群……你懂的。”

老闆也确實不把李雪當外人，“現在看到的光鮮外表都是虛的，裝的。芋柏國為了維持自身體面，暗地裡跟你們榮曜集團簽下協議，允許你們那個铓錦國實驗室在這邊做活體實驗，榮曜集團就會每年給芋柏國賦重稅。”

讓李雪意想不到的是，榮曜集團的實驗活動居然能覆蓋整個芋柏國，“什麼活體實驗？具體做什麼的？”

老闆以為李雪在明知故問，“這，你問得……”

李雪又狠狠瞪了一眼，老闆乖乖地全盤托出，“铓錦國實驗室是針對精神心理疾病的研究，這你肯定知道吧？所謂的活體實驗，就是利用國内活人，直接作為實驗體，這很好理解啊。具體做什麼，這個，不好說，每次實驗内容都不一樣。”

李雪單擡一邊眉，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怎麼這麼清楚？”

老闆也是個爽快人，“我也參與過啊，你去大街上随便問幾個人，十個有八個都參與過的。”

李雪立馬意會，但無法理解，“你意思是，芋柏國每個人都參與過這種活體實驗？對你們沒有傷害嗎？”

老闆敞開心扉，直言不諱，“副作用多少有點，但大家樂意啊。”

李雪更加不解，“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老闆開誠布公，有理有據，“你想啊，芋柏國經濟這麼差，很多人都吃這頓沒下頓，做志願者可以拿錢的啊，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李雪想起範良芳之前提到的，覺得老闆沒跟她說實話，站起來，把手按在賬本上，“我知道你們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能一直參加實驗，為什麼？”

老闆慌了神，不敢跟她直視，“那個，我參加可都是為了錢的……但我知道，有些實驗内容，本身就帶有依賴性，很多人參加完一次之後，會對實驗内容産生過度精神依賴。”

“你是不知道，芋柏國在這些年，精神文化這部分嚴重匮乏。特别是現在的年輕人，沒有精神寄托，個個都跟行屍走肉一樣。那些實驗能提起他們的興趣，提供有效的情緒價值。政府又在幫助宣傳這些實驗的正面性，引導大家積極參加。”

李雪仔細回憶，确實曾經在芋柏國很多地方都看過關于實驗室的宣傳片和硬廣告。

多說了幾句，老闆越說越起勁，“其實也不隻實驗本身，铓錦國實驗室通過實驗研制出來的藥也是很妙。比起市面上普通醫療藥品，你們的藥是真好用，我有時候也會來兩顆。”

“你知道還挺多，看來榮曜集團在這邊的影響力真的很大。”李雪當然想不到，榮曜集團的産品在芋柏國有這麼高的客戶粘度。她更沒想到，铓錦國實驗室的實驗對象，居然是遠在大洋彼岸的芋柏國。

“那是啊，可以說影響了我們好幾代人。”老闆挨在辦公桌邊，一股勁地輸出，“要不是門檻太高，真的，我都想去給你們賣藥。”

李雪仰起頭，推波助瀾，“哦？展開說說。”

老闆勁起了，直接坐到辦公桌上，雙手攤開，抱怨起來，“你們都隻做直營啊，又不讓加盟。那些藥都要在診所參加實驗才有，我們這些小市民哪有本事啊。”

李雪繼續推進，“那些實驗，你還記得參加過哪些嗎？”

老闆食指抵住嘴巴，突然降低音量，“這個嘛，我記得一共參加過八次。前兩次是小時候讀書那會，很久了，具體内容不太記得。但是跟認知相關的，我記得有被催眠過。後來我是大概每三年會參加一次，雖然沒有瘾啊，但藥吃完了，我就會去報名。”

李雪還在追問：“沒有瘾，你為什麼要吃藥？”

“我不是說了嘛，你們的藥好使啊，人總有狀态不好的時候。”說到這裡，老闆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話太多，“好了好了，李特助，如果您隻是想來我這裡打聽的話，我知道的也差不多都跟您交底，沒什麼可以再說的了。”

李雪打量老闆一番，确定無法再進一步，于是從外套内兜裡掏出一張五百Y币，“這賞你的，今晚對話，這裡說這裡散，我不想在其他地方聽到。”

雖然五百Y币不算什麼，但這警告卻十分有用，“明白，絕口不提。”

* * * *

李雪還在感歎着榮曜集團在芋柏國的影響力之巨大，不知不覺就回到田薇薇身邊，自然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