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歲拿起茶杯,隔着紗幔沖江确敬了一下,“當真。”
江确喝下杯中茶,急切地問道:“什麼人,值得你用武林盟主之位來交換?”
“一個很重要的人。”姜暮歲從身上掏出一張畫像放到桌子上,“他叫丘小林。”
江确道:“那就靜候佳音了。”
姜暮歲站起身,走到藍衣身邊停下,回頭看了江确一眼,又對藍衣說道:“姑娘,吾生夢幻間,何事绁塵羁。”
藍衣怔怔地看着姜暮歲,直到那抹黑色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一下跪在江确面前,“公子,您讓屬下做什麼都願意。”
屋子裡靜的可怕,明明陽光傾瀉,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陰冷。江确一直沒說話,直到藍衣因膝蓋硌的生疼晃了一下身體,他才緩緩起身,走到藍衣身邊,俯身扶起她,“怕什麼?”
藍衣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屬下不怕。”
江确冷笑一聲,轉身朝裡屋走去,“去看看那個人。”
地牢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氣。與想象中髒亂差的環境不同,這裡幹淨得不可思議,卻也空洞得令人心悸。唯一的聲音便是水滴順着牆壁緩緩滴落,敲擊在石闆上的回響,一下一下,像敲在人的心上。
“别裝了。”江确蹲下身,手中的折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地上趴着的人。那人像是沒了骨頭般,軟塌塌的斜叩着,要不是眼睛死死盯着江确,還真像個死人。
藍衣将畫像展開,江确用折扇輕佻地撥開地上人臉上的碎發,仔細地将畫像與那張滿是污垢的臉比對了一番,“啧,還挺像。”
丘小林癱在地上,四肢動彈不得,隻有眼珠子還能轉動,滿是不甘地沖他臉上的扇子咬去。
“诶,多髒。”江确拿開扇子,輕笑道,“軟骨散的滋味如何?軟不軟?”
丘小林咬着牙,沒有作聲。
“放心,我不會殺你。”江确用折扇拍了拍丘小林的臉,三年了,沒想到他找的那群人竟碰上了真正的那夥人,“我費勁散播消息,竟還沒你有用。”江确雙手抱臂撐在膝蓋上,好奇的往他面前湊了湊,“你與煞鬼,到底是什麼關系?”
丘小林身體猛地一顫,依舊沉默不語。
江确也不在意,用折扇抵在丘小林手心的傷口處,按了按,“你不說也沒關系,但你總要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吧?或者解藥在哪裡?”
“我不知道……”丘小林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什麼解藥……沒有……”
傷口處的血順着雪白的扇面蔓延,像是水墨畫般暈染開來,江确饒有興緻地看着這詭異的一幕。突然,手中折扇“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他難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的粘稠,帶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閣主!你……”藍衣顫抖着聲音,盯着江确的臉。視線聚焦之處,兩行暗紅色的液體正順着江确的鼻孔緩緩流下。江确似乎這才意識到異樣,茫然地擡起手,手背胡亂的在鼻子下抹了一把。暗紅色的液體黏稠地沾染在他手上,如同火焰灼燒般火辣辣的,他慌亂地擦了又擦,可不管怎麼用力,就是擦不幹淨。
“你……你中了血屍毒?!”丘小林震驚地看着江确那張糊了血的臉。
江确一把掐住丘小林的脖子,力道之大,幾乎要将他捏碎,“解藥在哪?!”
“我……我不知道……”丘小林艱難地開口,“我隻……知道,你……在動用内力……會死。”
“閣主!”藍衣擔憂的喊了一聲。
江确松開手,好一會兒才直起身,踉跄着往外走。藍衣跟在他身後,不着痕迹的往地上撇了一眼。
丘小林得了空氣,猛地咳了幾聲,直到感覺把他周圍的空氣都吸幹,才緩過來。
江确一把推開藍衣伸過來的手,踉跄着後退幾步,反手甩上房門,将藍衣焦急的聲音隔絕在門外。他是碧落閣閣主,是衆人敬仰,畏懼的存在,誰也不能看到他這個樣子,誰也不能。
一股難以言喻的瘙癢從骨子裡滲出,像無數隻螞蟻在他血管裡爬行,啃噬着他的血肉。不管他怎麼撓,怎麼抓,反而越撓越癢,越抓越痛。淩亂的衣衫下,露出縱橫交錯的血痕。
癢慢慢變成刺骨的痛,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慢慢剌。江确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冷汗浸透衣衫,緊緊貼在他身上。一波又一波的劇痛不斷沖擊着他的神經,世界變得模糊扭曲,耳邊開始嗡嗡作響。
“你沒爹!你就是個野孩子!”
“你和你娘一樣髒!”
“不髒……”江确無力地蜷縮着,幹裂的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我不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