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話,我最聽話了,”陳鴻玉怕他反悔,搬出已故雙親來:“我爹娘常誇我聽話,說我是陳家村最聽話的孩子。”
像是覺得不夠,他又彎腰去哄陳禾生,“哥哥最聽話了是不是?”
陳鴻玉語速快,話也密,陳禾生聽得要懂不懂,懵懵地點點頭。
豬狗不如......晏不歸詞窮,一腔怒意無處宣洩。
鐘黎沒晏不歸那麼激憤,他心态可平和了,平和到隻要允他出去,可以不用任何工具的殺了這群敗類。
邬鳴雷對陳鴻玉的反應很滿意,面色沒露笑,側首吩咐手下帶他二人去院的語氣卻緩和不少。
院?說是院,實是圈養的籠。
晏不歸憤恨之情再難抑,知法術無用就去争奪身體的主動權。然而并沒有效果,他隻能跟着陳鴻玉住進四方鐵籠。
鐵籠有頂無棚,一角放置帶蓋木桶,一角拴有鍊,與鍊對角的地方是石砌的榻,榻兩邊碼有磚,上遮不規則石片。
陳禾生怯怯,拉着陳鴻玉的手不禁收緊。陳鴻玉牽他走到榻旁,伸手将随意撒在上面的幹草推至裡側,坐上去抱起陳禾生。
“哥哥,”陳禾生仰頸,“我們還能回家嗎?”
陳鴻玉目視落鎖的鐵門,肯定道:“能。”
隻要他足夠乖,就可以取得他們信任,得到信任再尋個機會,一定可以離開。離開後,要去大城,拜師學門手藝,還要習武,這樣就不會受人欺負。
鐘黎通過陳禾生眼,看見陳鴻玉希冀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話,鐘黎希望他能一直充滿希望,但顯然,這個如果并不存在。
這天,是陳鴻玉來到清合堂的第四天。
他和往日一樣,晨起給陳禾生梳發,再到門口端來吃食,挑揀出好的遞給陳禾生,自己吃剩下的。
門忽然開了,進來的老者慈眉善目,旁跟日日給他把脈的盧得水。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少年,錦衣華服,看着就很貴氣。就是容貌太過發白,給人種病殃殃的感覺。
少年問:“羅堂主說的藥引就是他?”
“正是,”羅友良道:“小公子安心在這兒住着,不消兩日保準成功。”
“嗯。”
少年打量陳鴻玉一番,握拳放到嘴邊咳了起來。
外面候着的随從聽到聲兒趕忙進來,打眼瞧見陳鴻玉手上端着的碗,皺起眉,邊攙扶自家主子出去,邊說:“腌臜地晦氣,公子不該來。”
陳鴻玉怔怔,一時竟忘了把缺了口的破碗放下。
羅友良走向陳鴻玉,陳禾生害怕,小手緊緊攥着陳鴻玉衣角。陳鴻玉回過神,擋在陳禾生面前。
羅友良笑道:“放心,我不動他。”
動他做什麼?羅友良突然抓住陳鴻玉手腕,猛地一拉,陳鴻玉踉跄大步,摔到地上。
陳禾生“哇”地哭出聲,丢掉掌心扯下的布,顧不得先趴榻邊再往下滑,直接挺身往下面去,摔了個狗吃屎又立馬爬起去追陳鴻玉。
接下來的事情鐘黎不知道了,因為陳禾生扒上陳鴻玉的瞬間,羅友良對着陳禾生踢了一腳。陳禾生倒飛丈餘撞到欄,當場就暈過去了。
“生生,生生!”陳鴻玉腳腕拴有鍊條,他過不去,就去扯鍊條連接的地方。他哭着求羅友良:“你救救生生,求你救救我弟弟。”
羅友良不語,陳鴻玉怒吼:“我說了會聽你們的話!你......唔唔唔。”
他嘴裡被塞入顆藥,随後捅進根拇指粗的木棒,直抵喉嚨深處。他做嘔,藥便滑去了腹中。
晏不歸沒有陳鴻玉的軀體感受,但倒地發出的悶響,蜷縮繃緊繃緊又蜷縮的身體,以及不停翻來滾去的動作,還有手指在土裡留下的血痕,都在告訴他,這是件多麼痛苦難熬的事。
一柱香,
羅友良時間掐得非常準,再入院,陳鴻玉剛好過了發作期。他覆手診脈,對結果十分滿意。
陳鴻玉汗濕了衣,羅友良擔心他着涼,命一旁手下去取床被。手下走到門口,羅友良又道:“再拿身衣裳,今夜留神些。”
此刻的陳鴻玉就是再沒經世事,也猜到了羅友良的目的,他學大人般輕笑,威脅道:“生生如果出事,我一定不活。我要是死了,你們不但白費功夫,在精貴公子那兒恐怕也讨不到好。”
“你說得對。”羅友良解開他鎖鍊,站起身,沖外招招手,待盧得水進來指指陳禾生。盧得水會意,恭敬颔首後過去診治。羅友良往外走,語氣不屑地說:“起死回生罷了,活人不易救,死人好控啊。”
陳鴻玉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待體力恢複些就奔到榻邊,問盧得水:“我弟弟怎麼樣了?他的心疾醫得好嗎?小鎮大夫......”
“賤命生富人病,能活就不錯了。還敢妄想治好他,當自個兒也是貴公子?”盧得水打斷他,收起銀針道:“你不過是堂主藥來的引子,擺正點位置說不準能活久些,也能讓你弟弟在人世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