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不歸走得不緊不慢,鐘黎背着手,時不時晃去晏不歸身邊,說上一句話又收回身。
餘文清答:“鐘公子和他靈寵,師傅傳音時與你們說過。”
“鐘公子......”副門主祝磊略沉思,齊言收回目光道:“師傅識得他?”
“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祝磊說:“旁邊稍矮些的是他靈寵?”
“哪啊,那是鐘公子,個高的是他靈寵。”餘文清拿祝磊打趣,“小燕剛修成人形,您上哪兒見去。”
三人說笑着上山,晏不歸帶鐘黎按餘文清所示方向前往青棠鎮。
“喂,上不上?不上得等明日了。”渡口船家大着嗓子問。
前有黑雲遮金烏,後有鴉雀振翅飛,鐘黎對晏不歸輕聲道:“大兇。”
用他說?晏不歸早在看到船上那抹熟悉的人影時就知道了。
“愛走不走。”盧得水邊嘀咕邊彎腰解繩,發現船闆踏上雙腳,換笑擡首道:“客人裡面請。”
水中倒影隻有晏不歸和鐘黎兩人,晏不歸走上一步,影子跟着走上一步,鐘黎則不然,無論他走多少步,影子都留在原地。
“這是看上我了,”鐘黎跟在晏不歸身邊,打趣道:“我要是進玉佩,他會不會連你一塊兒留下?”
“憑他?也配。”晏不歸語帶不屑,至船艙尋了個靠邊人少的地方坐。
鐘黎坐到他旁邊,看外面的盧得水,歎息聲:“哎,人身才成沒多久就讓人惦記上了。”
還不是你太弱,到嘴邊的話晏不歸給咽下了。
“船也不對勁,”鐘黎掃過上面的“人”,放低聲音,“簡直是牛鬼蛇神一鍋炖。”
然而直到下船都無事發生,鐘黎不禁“咦”了聲,再回首,岸上空無一人。
船艙裡,晏不歸冷眸凝視鐘黎,鐘黎道:“怎麼了?怎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東西?”
鐘黎說着去摸自己臉,晏不歸譏笑:“是你的臉嗎?”
湖面上空堆積的黑雲驟然壓下,船不再是船,而是一片充斥腐臭氣息的亂葬崗。
“現在是我的了。”鐘黎說。
晏不歸垂眸,他身埋于地下,隻餘一個頭在外面。
鐘黎單膝跪在晏不歸面前,伸手捏住下颌,湊近嗅了嗅,唇即将覆上的刹那,鐘黎消失了。
另一邊鐘黎正處熱鬧集市,旁邊突然竄出來個晏不歸,晏不歸拉着他道:“亂跑什麼,害我找了好半天。”
鐘黎:“哦,您受累。”
晏不歸用雙手圈住手臂,帶着鐘黎往前走,說:“累倒算不上,就是餓了。”
鐘黎側首,微微一笑:“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好啊,”晏不歸抽出隻手,指向不遠處的食肆,“這家吧。”
食肆在街道并不打眼,但門口挂着的豬頭奇大。細觀,豬鼻孔在翕動,鐘黎還是一副笑模樣,波瀾不驚道:“吃同類不太好。”
“确實不好,”晏不歸湊到他面前,人臉換做豬首,吭哧吭哧鼻子,張張嘴,“不如你給我吃呀?”
“你真的餓嗎?如果真的餓,給你吃也無妨。可你萬一不是真餓,給你吃了,真正餓的怎麼辦呢?所以,你得跟我證明你是真的餓。”
豬妖正欲說話,鐘黎搶先道:“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家又言:救世不懼割肉飼虎。豬兄大可放心,隻要你是真餓,我一定踐行佛家修行之道。”
豬妖猛地吸肚,肚子“咕~咕~”
鐘黎擡起手,擋在他與豬妖之間,“我信你是真餓了,吃之前,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豬舌舔過鐘黎掌心,豬妖兩眼通紅,吞咽止不住向下流的涎水。
“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我想再見見他。”鐘黎貼近豬妖,“不用破結界,帶我到出入口,遠遠看上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豬兄有所不知,我同他乃是癡情怨偶,情曆三世皆無善終。我不悔,隻這生是最後一世,若不見......”鐘黎垂下眼睑,泫泫欲泣。
“上世是我負的他,本想今生彌補,不想還是敵不過命定,”鐘黎擡起蓄水的眸,“豬兄。”
挂着的豬頭:“哎呦,我說豬老二,你全了他吧,聽得人心肝兒疼。”
“關我屁事。”豬老二一抹口水,抓向鐘黎,鐘黎拔腿就跑。
他沒有實體,穿物穿牆都不在話下。豬老二不行,不是撞上這樣就是撞上那樣。如此鬧上陣,鐘黎在初始的食肆前等豬老二,豬老二弓着腰,緩着氣說:“我,我答應你,你以後,要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