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芠被兩個修者擡回卧房的床榻之上,那些人倒是識趣的沒有做什麼妖,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不過這間院子還是被圍着,但那些人也隻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院外。
地瓜緊跟着跨進房門,看着眼前的卓雅芠止不住的歎氣落淚。
此刻的卓雅芠嘴唇蒼白幹裂、一身破爛血衣、遍體鱗傷的躺在榻上,若不是他的胸腔有着微微的起伏,地瓜險些以為他已經駕鶴西去了。
蕭子岚緩步走到地瓜身旁,安慰道:“乾一先生方才應當為他簡單的療過傷。”
不然這麼一番折騰,熬到現在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他不得。
地瓜抽泣着,“我就是看着卓師兄傷的實在可憐,他沒有偷,他不是賊,若不是乾一先生護着他,今晚定然被活活冤死。”
蕭子岚:“以往乾一先生在淮峰行事如何?”
地瓜回憶了片刻,道:“乾一先生是個特别自律守規的人,不論對修者或是凡者都十分溫和,做事也從不留一絲錯漏,所以才會在淮峰執掌法度,他處事公正,因而人人信服。”
蕭子岚低聲呢喃道:“做事沒有錯漏,所以他們便将主意打到了卓雅芠的身上。”
地瓜疑惑道:“什麼?公子你方才是在同地瓜講話嗎?”
蕭子岚搖搖頭,他透過窗子,看向被烏雲遮蔽的明月,眼底的光亮又暗淡了一些,“他們做這些,為的就是逼乾一先生入局。”
卓矣明的小心思,恐怕也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了。
局中局,幕後的操手想必對這結果甚是滿意。
此刻的卧房安靜的可怕,夜色漸濃,寒意逼人。
地瓜靠在榻旁,蕭子岚斜依窗棂,各自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卧房的大門被乾一緩緩的推開,他身披晨光而來,身後沒有其他人跟着。
地瓜喃喃道:“乾一先生回來了,卓師兄應該就安全了吧。”
蕭子岚眸色微斂,不置可否。
乾一走到卓雅芠身側,腰間黃色的佩玉閃動着淡淡的熒彩,那光芒升騰而起,慢慢的将卓雅芠全然籠罩。
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卓雅芠的眉頭微微皺着,他徐徐的睜開眼睛,看到來人,掙紮着想要起身行禮,卻被乾一又按回到床榻上。
“你躺着,别動。”
卓雅芠當時不想與卓矣明多費唇舌,卻怕被乾一誤會,他焦急的解釋道:“師傅,徒兒真的沒有盜渾天刺!”
乾一取出一粒丹藥送入卓雅芠口中,道:“我自己的徒兒心性到底如何,我怎會不知。”
“可是……”
“即便不是你,他們也會找别的由頭。”
卓雅芠自認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此刻他的雙眸卻蒙上了一層水霧,透過那水霧,他幾乎看不清乾一的面容。
乾一拍了拍卓雅芠的肩膀,“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但說無妨。”
卓雅芠抿着嘴點點頭,便開始一一叙述。
幾乎是他開始叙述的同時,乾一的黃玉飛旋至空中,源源不斷的金色靈力噴湧而出。
蕭子岚和地瓜感覺眼前的景象開始虛化,那流淌的金色氣流濃郁如水,與空氣融合後慢慢轉變為白色的煙霧,貼着地面飄然而起,逐漸淹沒了卓雅芠和乾一。
那白煙一路侵襲,所到之處皆籠罩其中,突然間,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推力将蕭子岚二人狠狠的頂了出去。
地瓜被彈出門外摔的七葷八素,他顧不得疼痛,急忙起身想要拉開那門進去,可是奔至距門不到三尺之處,便被一堵看不見的牆生生擋了出來。
他焦急道:“公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蕭子岚撐着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想來是他們師徒二人有些悄悄話要講,不想讓你我知道,最關鍵的……”蕭子岚擡手指了指天空,“是不想讓淮峰知道。”
地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蕭子岚索性在院内盤腿坐下,雙目閉合,“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
一夜無話,轉眼便是天明。
不過晨光初現,卓矣明便迫不及待的帶着一衆弟子破門而入,手中還拿着一個宣令的赤色卷軸。
他擡高了聲音,沖門内喊道:“罪徒卓雅芠,還不速速出門領罰!”
一語作罷,門内動靜全無。
卓矣明剛欲上前撞門,便見那卧房的門倏的大敞開來,床榻上空空如也,唯有乾一端坐窗前,不過一夜的功夫,他的鬓角已然花白。
乾一手捧香茗,眸色淡然的望着窗外,道:“品過這杯茶,我便随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