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歌周身黑氣翻湧而起,悔恨的淚水如斷線之珠淌過堅毅的面龐,“所以,都怪我!”
奉天被那沖天而起的威壓震的疾退數步,他強壓住胸口翻湧而起的血氣,吼道:“不!遠歌!這不是你的錯!你做事上無愧于天地,下無愧于己心,你對得起這天下之人……”
“可我唯獨對不起阿娘!”慕遠歌凄然的嘶吼聲響徹天地。
他印血的雙瞳一一掃過面前之人,恩怨是非皆應沖我而來,何故禍及家人?以婦孺脅迫,又算什麼修道之人!
就是面前這些虛僞的修者!
以愚弄人間為樂,以欺辱弱者為勇,以卑劣手段為強。
如此修者,不修也罷!
滿口仁義道德,皆是僞善;滿身素潔絹衣,皆是僞裝。
他們,真是該死!
殷紅的靈力已全然被黑芒吞噬,天地之力以潰堤之勢噴湧而至,慕遠歌身形緩緩飛升而起,他面龐微仰,以睥睨之色冷視衆生,以前所未有的漠然之聲道:
“今日,我便要你們陪葬。”
嗡——!
赤色的巨龍仰天長嘯,凄厲的聲音如同抽筋剝骨。
清亮的天空仿佛被潑上了一層朱砂,頃刻間殷雲密布,烏亮的驚雷爆鳴不絕。
慕遠歌腰間的赤雙琲,本是由一塊寶玺延伸出兩根靈線,分别穿引着一串珠鍊,此刻這兩串玉珠由于劇烈的碰撞,轟然斷裂!
八顆血紅的玉珠分站八角方位,串聯成一張绯色圓盤靈陣,将整個崇華山雲頂覆蓋于下。
陰陽相交的寶玺飛升至圓盤中央,落定位置的一瞬間,珠與玺遙相輝映,強大的靈力如海嘯一般像四面噴湧而出。
自慕遠歌執掌赤玉以來,從未發揮過其全部的威力。
衆人隻知他靈力非凡,卻從未親身領教。
慕遠歌眸底陰陽之色接連湧動,充沛的靈力由天地供給,源源不斷的彙入靈陣。
在衆人驚懼的目光中,他陡然升起,穩穩的立在寶玺上空。
八珠盤下皆蝼蟻,陰陽玺中定乾坤!
“小九!”慕遠珩将姜秋雨的遺體收入乾坤袋之中,飛身而起,便見慕遠歌周身魔氣翻湧,神魄皆不在掌控之中,“小九!速速收斂心神,切不可被心魔控制!”
慕遠珏緊随其後,負手而立,“修邪術者,終将被術法反噬,慕遠歌一意孤行,堕入魔道亦是其罪有應得。”
慕遠珩怒道:“小九所修之道,在他初回崇華山之時,你我二人已然試探過,他所修之法雖與我們不同,但卻沒有一絲邪氣。”
慕遠珏:“可他此刻之态,你又如何辯駁?崇華修者,皆以護蒼生、誅邪魔為己任,若你此刻護他,便是有違天道!”
“哈哈,哈哈哈……”凄厲的笑聲自慕遠歌口中傳出,“天道?天道不公,我便逆天而為!神擋誅神,魔擋殺魔!”
“小九!”
慕遠珩借助腰間鸢尾花之力逼進慕遠歌,他雙手結出靜心法印,試圖穩住其心神,“小九,秋雨姨在天有靈,定不想看到你這般!”
慕遠歌眸色微動,一絲理智尚存,他看向慕遠珩,眼角濕潤,“為何,連你也要阻我?”
慕遠珩聞言,心痛的一窒,終究是來遲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初遇慕遠歌時,是在崇華山的後山之上。
那裡靈獸橫行,荒草叢生,若非為了曆練,鮮少有人願意來此。
可慕遠歌并無修為,卻為何偏偏出現在此處?
問其原因才得知:是雨夫人病了,山中人不肯好好醫治,竟诓他需後山靈草為藥引,他便獨自前來采藥。
慕遠珩遇他之時,他正被一隻猛獸壓于掌下,再遲一步,便會命喪當場。
不過八歲的孩童,隻因生在修者名門慕家,便連想要活下去都步履維艱。
那一次,慕遠歌尚不知道他揣在懷中以命相護的靈藥,不過是一縷雜草;那一次,慕遠珩第一次用自身修為保護了一個人。
慕遠珩的母親因生他而亡,從那以後他便孑然一身,直到遇見慕遠歌。
這個弟弟,像個小尾巴一樣。
他擁有笑起來可以溫暖整個冬天的力量,他雖沒有修煉之能卻有大義之心,他是這崇華山上唯一能讓自己卸下心防之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此刻如同折翼的飛鳥,失水的遊魚。狀似完好,實則心滅神亂,千瘡百孔。
“你若不行,便由我來!”慕遠珏腰間的赤玉盤龍玦瞬間光芒大放,他手中凝出斷生劍,以絕然之勢刺向慕遠歌的靈力屏障。
慕遠歌唇角微揚,他雙手如同幻影般飛速結印,最終停于一瞬,輕聲道:“晚了。”
屠靈大陣,起!
陣起,入陣生靈,形魂俱滅。
慕遠歌以崇華山這方天地為陣,以自身靈力為引,願以己身煉化衆生,雖死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