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歌一覺醒來,感覺身上的酒意還未散盡,他晃晃腦袋,揉揉眼睛環顧四周,才發現不知何時已被人帶回竹峰的客房之内。
還記得當年他四處雲遊,落腳竹峰的時候,洛尋安就安排他住在這間,甯幽僻靜,遠離正殿,若是願意,即便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會有人來驚擾。
雖然十餘年過去了,但屋子裡的陳設一應不變,不染纖塵。
慕遠歌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輕車熟路的從邊櫃抽屜裡翻出上好的毛峰,淺烹一壺,細細品味。
一杯作罷,他将幹淨的外衣換上,一把拉開了緊閉的房門。
溫暖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紗巾般從頭頂垂下籠罩全身,竹林氤氲的潮氣與杜鵑花的馨香相伴鑽入鼻腔,如同一股清流撫過四肢百骸,通透非常。
落眼院内,便見靈力操控下的笤帚,在有條不紊的清掃牆根下的竹葉,而施法者是一個兩鬓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負手站在中間,本是一派氣定神閑,看到慕遠歌出來,笑着迎了上去。
“少爺,你醒了?是不是我打掃的聲音吵到你了?”
慕遠歌搖搖頭,“不礙事,我是自然醒的。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老者拱手道:“叫我段叔就好。”
慕遠歌亦拱手還禮:“段叔。”
段叔卻一把擡住他行禮的手,喜逐顔開道:“使不得使不得,少爺你無需向我行禮。”
慕遠歌有些疑惑,“是誰讓你叫我‘少爺’的?”
段叔不置可否,湊過來小聲道:“雖然峰主不說,但他對你這般與衆不同的細心照料,就連房間都一直為你預留着,憑老夫多年的閱曆,再淺算一下你二人的年齡,我亦猜出個七七八八。”
慕遠歌:“哦?願聞其詳。”
段叔以手遮口,附耳道:“你其實,是峰主的私生子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遠歌爽朗的笑聲驚得打盹的山雀撲扇而起,叽叽喳喳的叫做一團。
段叔一副了然神色,“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初回竹峰,有件事我必須現在就向你交代。”
段叔将慕遠歌又拉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我近日觀峰主神态,他似乎有意要給你尋一位小娘回來。”
慕遠歌強忍笑意,“你是說,尋安有意中人了?”
段叔:“慎言啊,切不可再直呼父親大人的姓名。俗話說的好,先有後娘再有後爹,可你是長子,隻要日後謹言慎行、謙卑勤勉,以峰主的性子也不會過分苛待你的。”
慕遠歌:“哦~那不知這意中人是誰啊?”
段叔神秘兮兮的道:“她也是前不久才來的竹峰,名喚棠曉君。”
竟是她?
慕遠歌這才想起來,當日魂安裡覆滅,阿澄便給棠姑娘指了一個去處,原來這去處就是竹峰!
正思慮着,便聽到慕竹的聲音自院外傳來,“小歌子,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醒了沒有!”
慕遠歌一擡眸,便見慕竹、棠曉君已來到院門處,而鳳傾澄則淺淺立于竹葉之上,随風輕漾。
棠曉君迎上來,拱手道:“恩公,許久不見。”
慕遠歌微擡她的手道:“恩公不敢當,你要謝便謝阿澄吧。”
棠曉君:“也要多謝鳳姑娘當日指路,否則,我定不知淮峰之外還有此處天上人間的所在。”
鳳傾澄輕輕颔首。
慕竹得意道:“是啊,多謝你二人千裡送佳緣,我總得表示表示。”
“這樣吧!”慕竹跳上前來一把摟住慕遠歌,“竹峰裡有一家遠近聞名的飯莊,名喚百裡香,是要排号等位的,再不出發就吃不上了。”
慕遠歌揶揄道:“你堂堂竹峰峰主,連個預約吃飯的面子都沒有?”
慕竹正色道:“哎,我們竹峰一向井然有序,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排隊。”
棠曉君笑道:“你去了市集就知道了,真正認識他是峰主的人都屈指可數,更遑論給他特權了。”
他四人談笑着離開,徒留段叔一人在原地愣神,
“兒子是繼母的恩公?繼母是兒子選送的?父親和兒子像兄弟?亂了亂了,真是全亂了……”
言罷,他大笑着拂袖而去,徒留一地竹葉随風席卷,發出窸窸窣窣的碰撞聲。
“坐穩喽!”
慕竹駕黃玉載上衆人,在竹峰上空穿梭而下,沿途竹子長的枝繁葉茂,一串院落皆是空空蕩蕩,也沒有遇到幾個修者和侍從。
慕遠歌:“你這竹峰上,好像沒什麼人在啊。”
慕竹:“竹峰的修者都是散養的,藏書閣更是随意進出,願意在哪裡修煉都悉聽尊便。如有新人想拜師的,可以去尋法閣挂個号,三日之内會有人接待,将匹配的師父引薦過去。”
棠曉君:“竹峰上的侍從隻有十餘人,且都是自願留下的修者,平日裡用靈力整理房間、清掃院落,以達到對靈力精準控制的目的,這也是他們獨特的修行之法。”
慕遠歌:“有意思,當年你這般說時,我全當你是開玩笑,沒想到繼任峰主之後,你還真這般實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