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進九月，甫洝省夏日依舊，連續幾日下雨仍未帶走持久的高溫。

四點半的晨露将蘇醒的天空再次壓迫沉寂，嗡嗡作響的薄風散去的遮掩，初步隐約顯露炭黑飛機的輪廓。

一人步伐沉着有力從白霧間走來，他身形峻撥，墨黑定制西裝在雲霧中輕盈擺動。

随白霧散漫，格外清浚的外貌得以展現，墨眉星目，有卓然之姿，真像是天仙下凡遊曆人間。

不過嘴角卻有着一絲微笑，讓這疏離煙火的親密多了幾分淡然，這淺淺的梨渦倒是增添了平和與從容，不似仙人，勝似聖人。

煙霧缭繞之際，前方視野不明，周元佲腳步未穩，一腳踩空，一個踉跄。

幸好隻是身型一晃。

鐘荔看見前方老闆瞥過來的目光，這視線讓人瑟瑟發抖，她慌忙從左兜裡拿出傳聲器，壓低聲音道：“安排的鼓風機呢？”

“算了。”周元佲歎氣罷手，眉宇間并未露出半分的不悅。

鐘荔這是做周元佲助理的第五年，按理說就算是不同的物種，鐘荔都能知道它的喜怒哀樂，可是偏偏周元佲就是一個将表達隐藏很好的老闆，想看透周元佲的行為舉止至今還是艱辛。

鐘荔本來為了避免安全事故，提前安排的鼓風機除霧。

誰知道臨時有了故障。

周元佲未停下步伐，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黑色襯衣的鎏金袖口，待褶皺撫平後，迎上遞文件的曾秘書。

隻是打開這個文件，突如其來的大風席卷了清晨的寂靜。

一個字都沒看清。

“……”周元佲閉眸良久，未有一言。

“！！！”曾秘書心髒驟然停止，一時失語。

那是機密文件！

“鐘荔。”周元佲聲音溫和，聽起來毫無怒氣。

鐘荔和秘書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光速喊人追回文件。

曾秘書自覺站在周元佲身後交換手中剩下的文件。

“會議室1第一季度項目推進會，通知各部門精簡項目材料。”周元佲展開加密緊急文件，眼睛迅速審視，幾分鐘後重遞給了曾秘書，“這後面條件不合理且不清晰，會議結束後讓項目組負責人來辦公室，通知到位。”

“收到。”曾秘書跟在周元佲身後左側，一邊接過審閱完的文件，一邊迅速記錄。

鐘荔效率奇高，已然跑了回來，吹走的文件整整齊齊再還給曾秘書。

“鐘荔，下午飛機提前兩個小時，先去華藝。”周元佲瞄了一眼手表，吩咐道。

“周總，今天下午2點要去蕲州，《三原色價》那邊等不了。”鐘荔小步子快速跟在周元佲的右側，強調事情嚴重性，“3點就需要前期拍攝，是采訪。”

周元佲不答，直至電梯門前停步，略微轉頭提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我的助理是你，不是别人？”

曾秘書已知道答案，扶了扶眼鏡，順勢看向垂眸的鐘荔。

周元佲比鐘荔高出許多，就算面前的人是溫和神态，也籠罩在黑暗之中，頗有幾分恐懼。

鐘荔緊咬着牙關，好像她又逾矩了。

鐘荔隻是華藝的助理，雖說現在她已經可以安排周元佲大小演藝事物，已經要從助理轉型成為經紀人，但好像在周元佲的眼裡，她的還隻是一個助理。

是助理，為什麼還能呆在周元佲身邊則麼久。

估計是因為，她足夠專一，隻負責周元佲一個藝人。

鐘荔是這麼猜測的。

“因為你的能力讓我側目，我始終相信你會是可以代替安語頤的人。”周元佲在她的肩膀上一拍，面容帶笑，若隐若現的梨渦格外令人癡迷，像是和藹可親的古典天使撫慰沉寂的靈魂。

但為什麼心裡總在發怵。

好像是被威脅了，又好像是被鼓勵了。

鐘荔被拍得發愣，心裡也跟發顫。

“鐘荔，你很棒，出乎意料。”

“我會搞定的。”鐘荔被激勵到，眼睛擡眸，聲音十分洪亮。

周元佲又露出了标準禮貌的微笑，沒有多說一句話。

曾秘書面帶笑開始彙報近期需要周元佲處理的工作。

時間7點整，掐點的周元佲走進了會議室，環視衆人。

會議室内十分安靜，僅有一兩個人擡眸直視周元佲。

他在中央坐下，手微微一擡，姿态盡是禮貌與優雅，随即溫和一笑，“從A組開始。”

周元佲就是一個普通的總裁。

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文書，簽不完的字，忙到昏頭那種總裁。

還是個臉上帶笑的總裁。

也許是因為長得像偉人林濯，一舉一動都有着根正苗紅的大領導氣場，沒來由讓人心生敬畏。

在前往華藝途中，周元佲每日财經報差不多看完，思量許久，用黑金的鋼筆做些許批注。

“已經改好，這是電子版。”曾秘書用平闆展示，動作幹淨利落。

周元佲擡眸，一字一句看過去，這看得時間過于長久。

“我會讓他們再修改。”曾秘書掐準時間補充道。

周元佲将每日娛刊按照原本折痕再折好，緊緊将筆蓋扣好，倚着靠背閉眼休息片刻。

“華藝已經聯系了，關于牛鈞的規劃會安排在23層F會議室。”曾秘書說道。

周元佲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