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哪管什麼以後不以後,隻知道現在想媽媽。
洛斯年沒辦法,隻好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點心。
他有點心疼,那點心還是他傳菜的時候費盡心思藏的呢,一共也沒幾塊,這會兒拿出來,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他隻好給每個人都分點,最後手上就隻剩一小口。
那麼一點點東西,小伶奴們吃得狼吞虎咽,連手指頭上一點碎屑也不放過,啧啧地舔。
唯獨流英不同,靠在床頭,挑眉看着他。
這眼神對于一個伶奴而言,過于尖銳大膽了。
一旁的小伶奴見流英不吃,咽了咽口水:“哥,你給我吃吧。”
流英随手給出去,沒有一點珍惜的樣子。
洛斯年皺了皺眉。
晚上睡前,他照例去了一旁的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沒人教他們識字讀書,不過是學些下作的事。
洛斯年照常去摸桌底下的東西,卻摸了個空。
身後有腳步聲。
洛斯年猛地回過頭,就見流英舉着個筆記本:“在找這個嗎?”
洛斯年心髒狂跳,三兩步上前,一把奪過來護在懷裡。
流英湊到他邊上,嘿嘿地笑:“你還是個數學天才呢。”
“我、我不是……”洛斯年腦子很亂,話也說得結結巴巴,“伶奴不能學的,你别亂說……”
流英不愛聽這話,啧了一聲:“有什麼不能學?你這腦子,真夠封建的。”
封建。
這個詞輕輕地敲在洛斯年心上。
他擡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流英,心底的某一處在發熱。
流英沒有什麼防備心,找了把椅子一坐,嘴裡嘀嘀咕咕:“這個世界明明很現代,卻還存在着帝王、爵位、奴仆,很像一些東南亞國家嘛……”
話沒說完,他感到身後硬邦邦的,随手一摸,拎出來一個象牙質地的長條物。
愣了半秒,流英臉都黑了,當場破口大罵:“惡心死了!”
罵到情深處,他脫口一句:
“反帝反封建,真是人人有責!”
洛斯年眼皮一跳:“别亂說話。”
流英瞥他一眼,隻覺這位封建人士裹腳裹到小腦,沒準備再跟他有什麼共鳴,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笑了:“喂,你說伶奴不能學,那個是什麼?”
洛斯年假裝聽不懂。
流英挑眉:“那我去彙報陳管事,讓他來告訴我好了。”
“……”洛斯年慘白了一張臉,緊咬住下唇,連忙擋在門口。
可他那麼瘦弱一具身軀,連出口都擋不嚴實,看起來隻要輕輕一推,就可以輕松出去告密了。
流英本來也就是開玩笑,見狀不逗他了:“好了,你别怕,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隻是覺得可惜,我數學很好的,看得出來,你很有天賦。”
流英看着他,真心實意道:“關在這種地方,做些下賤的事情,絕對不該是你的命運。”
洛斯年嘴唇動了動。
他想說些什麼,可筆記本就在他懷裡。
明明隻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本子,卻那麼滾燙、灼熱。
燙得他啞口無聲。
流英越過他出去了,洛斯年依舊呆呆地盯着地面。
擦肩而過地瞬間,他忽然間擡頭。
“你剛才那些話,出了院子就不要再說。”
“作為哥哥,我應該教你怎麼在院子裡生活,這是第一件事。”
“學會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