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第一刻,洛斯年腦中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一個字。
逃。
他得逃走。
在蕭沉身邊,他可能會死。
洛斯年知道自己是奴,不像流英說的那樣,和主人們一樣都是人。
他是器具,是奴仆,是玩物。
洛斯年知道,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所以在今晚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怕疼,還這樣怕死。
他居然這麼強烈地想活,連他自己都覺得驚慌恐懼。
洛斯年想到了主人,須發皆白,蒼老消瘦,也總是笑呵呵的,看起來很和氣。
顧振華昨天似乎很喜歡他,也很想留他在身邊。
也許他應該去求求主人。
下身還疼得沒法動彈,洛斯年顧不上這些,一瘸一拐地爬起來。
他記憶力很好,隻是走過一遍的路,也記得清清楚楚。
門口也沒人攔他,所以一路上并沒有任何難度。
等到了後花園,擡頭就能看見宴會廳,洛斯年停住腳步,有些茫然。
外面沒有伺候的奴仆。
這時候他才想到,顧振華也許并不是從早到晚都在宴會廳。
可其他地方他沒去過。
那會在哪裡?
正想着要不要找個仆役問,頭上冷不丁一痛。
“哎呀!”
洛斯年捂着頭,沒頭蒼蠅似的到處看:“是誰?誰打我?”
沒找到偷襲者,又有小石子砸在頭上。
他慌慌張張,抱頭鼠竄,結果扯到下身,倒吸一口涼氣就摔在地上。
偷襲者終于出聲,哈哈大笑:“真是笨蛋。”
他從假山上跳下來,蹲在洛斯年面前,興緻勃勃,歪頭去看洛斯年的表情。
就瞥見一雙朦胧的淚眼。
顧越一愣:“這就哭了?”
洛斯年抽了抽鼻子,爬起來,悶悶地喊:“二少爺。”
他渾身疼得厲害,心煩意亂,隻想趕緊走,又忽然想起什麼。
“您知不知道主人在哪裡?”
“主人?”顧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說哪個?”
洛斯年茫然。
剛才摔得狠了一點,他的領口散開,露出半截鎖骨。
顧越看到上面清晰的牙印,挑了挑眉。
洛斯年渾然不覺,還在糾結他上個問題。
“年年隻有一個主人……二少爺說的還有誰?”
顧越噗嗤一聲,眼珠子轉了一圈,忽而笑意更大。
“要找我爸的話,從這扇門往左走,不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回去,右手邊一拐就能到。”
洛斯年眼睛一下就亮了:“謝謝二少爺!”
說着,想也不想就往左邊走。
臉上笑意盈盈,圓眼睛都彎了起來。
顧越看得心裡發癢,無知無覺就跟了上去。
洛斯年一瘸一拐的,走得太慢,顧越等得不耐煩,先一步進了書房外的院子。
裡面在争吵。
“父親,這件事還是不妥……”
“顧妄書!不要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告訴你,沒有我,你屁都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混賬東西!我不止你一個兒子,顧越再怎麼不成器,随時換掉你也不成問題!”
顧越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眼底發沉。
洛斯年到書房外的時候,兩人争吵剛剛告一段落,他聽着裡面安靜,還以為沒人。
等敲門進去,才發覺氣氛沉重。
大少爺還站在旁邊,洛斯年不敢看他冰冷的眼睛,安安分分跪在地上。
顧振華看見是他,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主人,”洛斯年壯着膽子說,“年年還想在您身邊伺候,您讓我回來吧。”
“……”
房間裡短暫沉默了一會兒。
似乎有視線落在他身上,滑入前胸後頸,洛斯年頭皮發麻,卻不敢動。
“還有誰知道你在這裡?”
洛斯年老老實實地說:“二少爺。”
主人盯着他,好一會兒,笑了一聲:“過來。”
洛斯年膝行到書桌邊,還想再往前,被一隻腳踩住肩膀。
大少爺皺起眉:“爸......”
顧振華冷笑,生硬簡短地吐出一個字:“脫。”
洛斯年瞳孔緊縮,仰起頭,愕然盯住自己的主人。
那張看似和氣的蒼老面孔仍然帶笑,也許是離得近了,他突然發覺,那上面并沒有自己想象的慈祥、溫柔。
他哆嗦着伸手到領口,嗓音很低:“主人,屋裡還有别人……”
主人依舊是笑:“那你回去吧。”
洛斯年再也不敢猶豫,連忙脫掉了上衣。
滿是傷痕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受到他人審視,洛斯年漲紅着臉擡頭,就對上主人厭惡的眼神。
“年年。”
“你都被玩爛了。”
“我還怎麼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