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成這樣?”
洛斯年無聲攥緊了衣角,聲音繃得發緊:“摔的時候掉進樹冠裡了,有點擦傷。”
“有點?”顧越聲音又高了,“你這都快成粽子了!”
洛斯年抿了抿唇:“隻要不亂動,應該很快就好了。”
顧越看了他一會兒,也就三四秒,洛斯年手心便滲出熱汗,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
終于,顧越開口。
卻是出乎意料的溫柔:“疼不疼?”
“……”洛斯年莫名有些煩躁,沒有回應。
顧越擠到床上,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腳,其實沒多重,就見洛斯年臉上明顯的痛色。
顧越皺了皺眉,低頭一看,洛斯年左腳上居然還綁了夾闆。
“這麼嚴重?”顧越又懊惱又心疼,“剛才怎麼不說?”
洛斯年抓着他的手臂,明明疼得厲害,卻努力微笑:“隻是崴了一下。”
顧越歎了口氣。
洛斯年見他不說話,隻覺口中發幹,暗暗祈禱對方可以回自己房間。
要是晚上睡在一起,他真的害怕露出破綻。
正在心緒不定,一張薄薄的卡片遞到眼前。
燈光下,卡片上俨然是他的照片。
洛斯年一愣:“這是……”
“你的身份ID卡,”顧越撐着腦袋,側卧在他旁邊,“真沒想到,給伶奴辦這個,還挺麻煩,到今天下午才能拿到。”
洛斯年怔怔地接過那張卡片:“所以你今天下午出去,是為了這個?”
顧越咧嘴笑笑:“順手而已。”
話沒說完,面前人就一把撲進懷裡。
顧越被他結結實實地抱住,暗爽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嘴上還要輕描淡寫:“不至于這麼大反應,小事一樁。”
按照流程,這時候洛斯年應該臉紅紅地仰起頭,親他,抱他,然後誇他真好。
可是洛斯年的反應出乎意料,埋着頭,身體細細地抖。
胸口一陣濕意。
他哭得很厲害。
顧越聲音軟下來:“感動成這樣?”
洛斯年終于擡頭,雙眼哭得通紅。
“二少爺,你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的反應有些過于激動了,顧越隐隐感到一絲異樣,但也沒有多想,隻是失笑着揉揉他的腦袋:“好歹學着拿喬啊,這麼容易就感動,真的會被我連皮帶骨地吃掉的。”
這話說得吓人,說完他有些後悔。
果然洛斯年哭得更厲害了,又因為忍着哭聲,整個身體都在抽。
“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顧越連忙去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話沒說完,就被洛斯年揪住衣襟。
“吃掉我吧。”
顧越:“……”
洛斯年眼角泛紅,淚水浸泡下,整個人透着一股難言的易碎感。
顧越呼吸發沉。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
“你受傷了。”
洛斯年搖搖頭,雙眼含淚,仰頭失神地望着他:“我想要你……你把我吃掉好不好,什麼都不要留下……”
顧越閉了閉眼,齒縫擠出一聲怒罵:“受了傷還這麼勾引我,想變成瘸子嗎?”
“我……”
“行了,你睡吧。”說着,顧越起身就走。
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他走得很快。
洛斯年看着他的背影,視野被更多淚水模糊了。
很多次他都以為,他已經很清楚疼是什麼感覺,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什麼叫心如刀絞。
有那麼幾秒,他動搖了,想要告訴顧越今天發生的一切。
可他說不出口,也不敢去賭。
事情就這樣朝着不可挽回地方向發展,他成了罪無可恕的欺騙者,再也無法面對顧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不配得到幸福,就不該有所奢望?
就因為他有了這些期待,所以上天要這樣懲罰他,讓他痛徹心扉,然後牢牢地記住這個血律。
——他不配。
忍受了一整天的屈辱、折磨、恐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洛斯年捂着胸口,哭得喘不過氣,不得不弓下身緩解痛楚。
夠了。
他對自己說。
夠了,别哭了,做點什麼吧。
可是做什麼呢?
他不知道。
好像除了哭,他什麼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