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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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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度過了極為融洽的一夜。

近來,他們融洽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像是心有靈犀,極為契合。

顧越心滿意足。

第二天,顧越走進書房,看見桌上那盤黑色錄影帶,隻是嗤笑一聲,就扔進雜物箱裡。

他知道,洛斯年見過蕭沉。

那又怎麼樣?

蕭沉再也不會有機會得到洛斯年了,從決定取消馬球賽那天起,他就是這場鬥争的最終勝利者。

——戰場并非是顧家,而是洛斯年的心。

他赢了。

至于途中有一些曲折,根本不算什麼。

隻要洛斯年喜歡他,和他心意相通,那就夠了。

很快,到了蕭沉要離開的那天。

他們三人聚在一起,小酌了一番。

盡管這段時間鬧出一些不愉快,但他們仍是密不可分的盟友。

蕭沉更是笑容滿面,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精神飽滿地和兩人推杯換盞。

顧越起先還有些看笑話的意思,但酒喝到最後,他也有些佩服。

如果換成是他,處在蕭沉的位置上,還真沒有這麼淡定,蕭沉明明也就比他大了一歲,處理方式卻很成熟,之前兩人都快撕破臉了,還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到最後,蕭沉甚至舉杯,對着顧越微笑:“祝你們過得開心。”

顧越一愣,跟着笑得也真切許多:“多謝。”

蕭沉對着他遙遙舉起酒杯,仰頭喝下。

顧越真心實意道:“蕭哥,我必須跟你道歉,這段時間我确實太過肆意妄為了,是我對不住你。”

蕭沉也沒料到他會道歉,稍稍僵了半秒。

但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實在太短,以至于在場的兩人都沒發現。

很快,蕭沉搖搖頭,溫聲說:“不必多說,再喝一杯吧。”

隔着滿桌酒菜,兩人相視一笑,恩仇盡泯。

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酒過三巡,顧妄書搖頭:“你們喝得太多了。”

“小事,”蕭沉看向他,“以後咱們合作的地方還有很多,我不至于這點誠意都沒有。”

顧妄書和他對視一會兒,移開視線。

顧越哈哈大笑:“蕭哥大氣!”

一場送别宴喝到很晚,幾人散去,準備各自回去。

顧越和他們反方向,顧妄書和蕭沉的房間倒是在同一個方向,兩人肩并肩走了一會兒,蕭沉忽然停住:“你先走吧。”

顧妄書轉頭看他。

蕭沉眼裡有明顯的醉意,但乍一看并不明顯,說話還是邏輯清晰:“有東西落在宴會廳了,我回去拿。”

“我叫人幫你拿。”

“不用。”

蕭沉已經轉過頭,擺擺手:“我自己去。”

他連走路都還是直線。

顧妄書皺起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反方向的、顧越的院子。

思索片刻,他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蕭沉往前走,神智已經在半空中飄忽。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那股突如其來的沖動是什麼意思,但等回過神,他已經站在顧越的院子外面了。

蕭沉有些詫異,低頭看了看自己染泥的鞋尖,又看了看顧越的院門,不能理解地搖搖頭,轉身想走。

院裡卻傳來一陣低笑。

那聲音異常熟悉,将他釘在原地。

蕭沉被引誘着,穿過半掩的院門,看向裡面。

“你喝了好多酒啊,”洛斯年抵着顧越的胸口往後躲,聲音卻是帶笑的,“好臭,不要來親我。”

“好啊,現在說實話了吧?”顧越大怒,“原來這段時間都是騙我?”

說着将洛斯年一把抱在懷裡,懲罰地去咬他鎖骨。

洛斯年大笑起來,明明是在躲,雙手卻順勢去摟顧越的脖子,像是很享受這一刻的親密互動。

像是察覺到什麼,他看向半掩的院門。

蕭沉不知出于什麼心态,往旁邊挪了半步,沒有讓他看見自己。

于是,院裡的聲音繼續下去。

“早上都想放過你了,”顧越哼笑一聲,“現在可是你自找的。”

緊接着,洛斯年發出一聲驚呼。

蕭沉側過身,看見洛斯年被顧越打橫抱起,滿口求饒,臉上卻截然相反,是滿滿的信任與依賴。

那雙手依舊牢牢地摟在顧越的脖子上。

蕭沉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有人過來找他,給他撐傘,他有些恍惚地擡起頭。

下雨了。

随從在旁邊喋喋不休,蕭沉聽得心煩,随口說了句喝多了,搪塞過去,腦海裡卻禁不住浮現洛斯年的臉。

那張漂亮的、可憐的、總是被淚水浸透的臉。

居然也會笑得這麼甜嗎?

蕭沉忽然間想起,好像是有過的。

是為什麼來着?

好像是……最初的最初,他還沒有将洛斯年送走的時候。

後來兩人再次見面,洛斯年就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蕭沉偏頭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不合适。

确切地說,從此以後,洛斯年滿眼都是顧越,一次都沒有主動看過他。

那夜之後,恐怕見了面也隻有恨了。

該走了。

蕭沉腦子裡有一個冷酷的聲音響起。

看下去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個低賤伶奴,以後想要多少都可以。

蕭沉覺得這話很對。

可是雙腳卻像被膠水黏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隻能站在這裡,像陰溝裡的老鼠,偷窺其他人的幸福。

恍然間,他想起剛才在席間,顧越對他道歉,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

對不起?

如果真的對不起,不如把洛斯年還回來。

赢了以後再對落敗者道歉,隻是單純的羞辱而已。

可能是酒精的緣故,許多平時根本不會有的想法,亂七八糟地跑出來。

蕭沉頭疼得厲害,止不住地煩躁。

他按了按額頭,轉頭想走。

卻冷不丁和顧妄書打了個照面。

蕭沉一驚,連酒意都散了許多。

顧妄書和他對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隻是接過随從手裡的傘,替蕭沉擋雨。

蕭沉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意思。

最終,他自嘲一笑。

兩人無聲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像從沒來過。

翌日,顧越早早地起床,出門送行。

臨走前,還晃了晃手腕上的茉莉花手環:“等我回來。”

洛斯年也跟着早起了,笑眯眯道:“等你回來,我有驚喜要給你。”

顧越笑意更深,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兩人黏了好一陣,顧越才不舍地離開。

洛斯年心情愉悅,進了廚房。

不久前,他和顧越提了吃不飽飯的事情,顧越氣壞了,當場換了一名廚師。

洛斯年不僅有飯吃了,對方還非常和善,主動教他做點心。

今天要做的就是茉莉花酥點。

做酥點,就得開酥,酥油裹在面皮中間,擀平後折疊,反複數次不漏酥。

等做好酥皮,還得裹上餡料仔細造型,上烤箱烘烤,才算完成。

步驟繁瑣,相當考驗功力。

洛斯年從沒做過點心,接連失敗了好多次,還是在廚師的幫助下,才勉勉強強做出來。

——隻是胖的胖瘦的瘦,醜得沒邊。

隔着透明的烤箱玻璃,洛斯年趴在邊上,看看自己的成品,在看看廚師的樣品,簡直是天差地别、兩模兩樣。

廚師見他這麼沮喪,笑了起來:“做給二少爺吃,最重要的是心意嘛,二少爺一定會高興的。”

洛斯年:“真的嗎?”

“絕對是這樣。”

洛斯年這才跟着笑了。

砰——

一聲巨響,驟然打破了和諧的氛圍。

廚房兩人吓了一跳,轉過頭。

屋外進了一群人,不由分說,抓住洛斯年的胳膊就往外拽,廚師吓得臉都白了,想阻止,手伸到一半,就認出那些人的面孔。

洛斯年猝不及防:“誰,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

那些人不說話,拿出繩子,強行将他捆起來。

洛斯年慌了,尖叫起來:“放開我......你們要做什麼!”

“我是二少爺的人,你們怎們敢這麼對我?等二少爺回來,你們就等着瞧吧!”

也許是覺得他太吵,有人抓了一塊抹布,塞進他嘴裡。

洛斯年被那抹布熏得眼前一黑,拼命掙紮,卻根本掙不開。

一路上,沒有任何人阻攔這些人,洛斯年漸漸不再掙紮,一顆心往下沉。

這裡是顧家,這些人也是顧家的人。

那麼指派他們的,也一定是顧家的主子了。

可是是誰?是誰要抓他?

洛斯年沒有等太久。

他被關進黑漆漆的刑房,沒一會兒,就見到了熟面孔。

顧妄書站在栅欄外,光線閃爍不定,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洛斯年飛撲到房門邊上:“大少爺,你放我出去!等二少爺知道了,一定不會罷休......你沒聽他說嗎,他根本不在乎過去的事!”

無人回應。

洛斯年重重喘了兩口氣,強迫自己擡高聲音:“放我出去!顧越在外面等我,你不能這樣把我關起來!”

顧妄書依舊一言不發。

破舊的燈泡閃了閃,光線驟然亮起來。

這一瞬間,洛斯年看清了顧妄書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看死人的表情。

洛斯年心頭一悸,重重地往下沉。

他忽然想到,顧妄書這麼看他不順眼,就算在這裡悄悄殺掉他,又能怎樣?

顧越和他是親兄弟,不可能因為一個伶奴翻臉。

等很多年以後,顧越有了新歡,或是結婚......這件事也就不會有人記得了。

想到這裡,洛斯年渾身發抖,嗓音也軟了下來:“我錯了,大少爺,我錯了......不管因為什麼,都是我的錯,我認錯好不好?求求您,放過我,不要殺我好不好......”

“的确是你的錯。”

顧妄書終于開口,聲音冷漠無情,灌入耳中。

洛斯年打了個抖。

“我早該殺了你。”

顧妄書神情平淡,可每說出一個字,就讓洛斯年體溫降下一分。

洛斯年鼻腔發酸,顫顫巍巍地擠出幾個字:“為什麼?”

聽見這句質問,顧妄書上前半步,彎下腰。

洛斯年也就更清晰地看見,對方臉上冷若冰霜的殺意。

“你是個禍端,留下你,遲早要釀成大禍,”顧妄書眯起眼,“我動過許多次殺心,可都沒有動手......現在想來,真是很後悔。”

洛斯年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

“你不能殺我,二少爺會來找我的,到時候、到時候......”

顧妄書反問:“是嗎?”

昏黃不定的壁燈下,顧妄書的雙眸像是鍍了一層幽幽冷光,看得人不寒而栗。

洛斯年原本肯定的信念,因為這一眼,變得底氣不足了。

顧妄書輕輕張口,就接連吐出穿心的言語。

“你在顧越心裡,真有這麼重要?”

“顧越是我弟弟,我很了解,他生來就是個肆意妄為的人。他們會因為你争搶,不過是因為顧越不成熟,又勾起了蕭沉的勝負心,僅此而已。”

“換做任何一個伶奴,都是一樣,你沒有多特别。”

顧妄書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顆釘子,狠狠紮在洛斯年心上。

那些,全都是他考慮過、恐懼過的事。

此刻被顧妄書這樣揭開,洛斯年隻覺呼吸不暢。

顧妄書淡淡道:“既然他們都胡鬧,那麼這場鬧劇,就由我來終結。”

“終結......”洛斯年仰着頭,喃喃地重複他的話。

顧妄書忽然一笑:“你棋藝不錯,應該很懂推算,不如就算一算,顧越會不會來救你。”

“......”

牢房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隻有洛斯年不穩定的呼吸。

顧妄書直起身。

“......會。”

黑暗中響起了低若蚊蚋的聲音,顧妄書稍稍一愣。

洛斯年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一遍遍說服自己:“他會來,一定會來.......”

顧妄書垂眸,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好,那我就賭,他不會來。”

“賭注是什麼?”洛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氣。

顧妄書:“你還真是不死心。”

洛斯年不放棄地追問:“如果我赢了呢?”

顧妄書其實可以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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