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血字如同烙印般刻在冰冷的金屬内壁上,散發着不祥的氣息,将“活下去”三個字扭曲成最殘酷的詛咒。
車廂内殘餘的幸存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連絕望的嗚咽都卡在了喉嚨裡,隻剩下粗重而混亂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蕩。
每一雙眼睛都死死盯着那行血字,被極緻的恐懼攫住,動彈不得。
“帶薪休假……來了?”
江谕那帶着點戲谑、輕飄飄的尾音,在凝固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像一顆石子投入了粘稠的油鍋。
“你他媽瘋了嗎?!” 一個離得近、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人猛地扭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着江谕,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嘶啞變調,“人都死了!都變成石頭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指着地上幾尊姿态各異、凝固在極緻驚恐瞬間的“雕塑”,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葉。周圍幾個幸存者也投來混雜着驚懼和難以置信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江谕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仿佛那光頭男人的咆哮隻是耳邊嗡嗡的蒼蠅。他的目光依舊鎖在那兩行血字上,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剛才那點玩味被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取代。
他習慣性地想擡手撓撓頭,卻發現右手還緊緊攥着妹妹姜清呓的手腕―那手腕冰涼,還在微微顫抖。
“哥……” 姜清呓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帶着劫後餘生的虛脫和更深的恐懼。她整個人幾乎貼在江谕背上,汲取着唯一一點微弱的熱源和安全感。她順着江谕的目光看向血字,那刺目的猩紅讓她胃裡一陣翻騰。
江谕沒回頭,隻是手腕微微用力,捏了捏妹妹冰涼的手指,傳遞出一個無聲的“穩住”。這個細微的動作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讓姜清呓瀕臨崩潰的神經稍稍平複了一點點。
她知道,她哥雖然看起來永遠一副沒睡醒、萬事不上心的樣子,但真遇到事,脊梁骨比誰都硬。
就在這時,那蠕動的、如同活物般的濃稠黑霧,在吞噬了車廂裡大半的“獵物”後,似乎放緩了速度。
它不再像之前那樣狂暴地撲向每一個移動的活物,反而開始貼着地面和牆壁,如同粘稠的墨汁般緩緩流淌、彌漫,無聲地壓縮着幸存者們本就不多的空間。
冰冷的惡意如同實質的潮水,緩慢而堅定地上漲,侵蝕着腳踝、小腿。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刺骨的寒意,肺腑仿佛要被凍結。
幸存的七八個人被逼得不斷後退,擠向車廂中部,形成了一個絕望的、瑟瑟發抖的小圈子。絕望如同黑霧本身,開始無聲地蔓延,侵蝕着每個人的意志。有人開始低聲啜泣,有人則眼神空洞,放棄了掙紮。
“完了……都要死……” 一個穿着西裝、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抱着頭蹲了下去,嘴裡無意識地重複着。
江谕的目光終于從血字上移開,快速掃視着車廂内的情況。
黑霧的推進速度确實減慢了,但包圍圈在縮小,活動空間被急劇壓縮。
他的視線掃過那些凝固的“雕塑”,掃過被黑霧覆蓋的地面,掃過車廂連接處緊閉的門,最後又落回那兩行血字上。
【規則隻有一條:活下去。】
“活下去……” 江谕低聲重複了一遍,舌尖嘗到一絲鐵鏽般的腥氣,仿佛那血字的氣味真的彌漫在空氣中。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着,摒棄了所有無用的恐慌。
這“遊戲”開局就是絕殺,黑霧近乎無解,瞬間就能将人變成永恒的恐懼标本。但既然給了“規則”,既然沒立刻把所有人都變成石頭,那就一定存在一線生機,哪怕這生機渺茫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哥哥,我們怎麼辦?” 姜清呓的聲音帶着哭腔,但努力壓抑着,她知道現在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等。” 江谕言簡意赅,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但異常清晰,像是在混亂噪音中敲響的一記定音鼓。
他拉着姜清呓,在人群後退的浪潮中,反而微微向前挪了小半步,後背幾乎要貼到一根冰冷的扶手柱。這個位置,離湧來的黑霧前沿隻有不到半米的距離,寒意刺骨,卻能讓他更清晰地觀察那東西。
“等?等死嗎?!” 光頭男離他們不遠,聽到江谕的話,絕望地嘶吼起來,眼睛赤紅地掃視着四周,似乎在尋找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哪怕隻是一根拖把杆。
江谕沒理他。他的眼睛緊盯着那緩緩蠕動的黑霧邊緣。
霧氣翻滾着,如同有生命的墨汁,但在靠近車廂中部某個區域時,似乎……微妙地停頓了一下?那裡的地面,似乎有一小塊區域,黑霧的濃度比其他地方要稀薄一些?是錯覺嗎?還是光線扭曲?
他強迫自己冷靜,排除視覺幹擾。
不,不是錯覺。
那裡的黑霧确實像遇到了無形的屏障,推進速度比其他地方慢了一絲,形成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凹”痕。範圍很小,大概隻夠一個人勉強立足。
安全區?或者說……生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