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冰冷的金屬階梯向下延伸,應急燈昏黃的光線在布滿冷凝水的管道壁上跳躍,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
空氣裡濃重的黴味和塵埃嗆得人喉嚨發癢,但比起車間那混合着血腥與甜膩的死亡氣息,這裡至少暫時隔絕了“沉睡者”的威脅。
江谕走在最前,腳步沉穩,但精神高度緊繃。
他一隻手扶着冰冷的管道壁,另一隻手始終按在腰間——那裡别着他在血色月台掰下的那截金屬撬棍,也是此刻唯一的“武器”。
身後,宋識架着依舊昏迷的李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姜清呓捂着之前“被燙傷”的手,低着頭,緊跟在哥哥身後,呼吸有些急促,腳步虛浮,低血糖的眩暈感在這相對安靜的環境裡似乎更加明顯。
階梯并不長,很快到達底部。
眼前是一個不大的方形空間,同樣由冰冷的金屬闆構成,牆壁上布滿鏽迹和冷凝水珠。
角落裡堆放着一些看不清内容的、覆蓋着厚厚灰塵的闆條箱。唯一的光源是頭頂一盞同樣昏黃、接觸不良般閃爍的應急燈。
空氣沉悶而壓抑。
這裡就是所謂的“安全屋”?除了暫時隔絕了車間裡的怪物,感受不到任何“安全”的氣息。
倒像是……一個臨時停屍房或者廢棄儲物間。
宋識将李岚小心地放在牆角相對幹燥的地方,自己也累得靠牆坐下,大口喘着氣。
姜清呓也挨着牆滑坐下來,蜷縮起身體,從口袋裡摸出最後一顆水果硬糖,手指微微發抖地剝開糖紙,塞進嘴裡,閉上眼睛,似乎想用這點甜味對抗眩暈和疲憊。
江谕沒有放松警惕。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狹小的空間,牆壁、天花闆、地面,不放過任何細節。
他的【規則洞察者(初級)】天賦在生效,一種模糊的、被窺視的感覺萦繞不去。他走到一個闆條箱旁,用撬棍尖端小心地撥開厚厚的灰塵,露出下面暗紅色的、同樣扭曲的标語殘迹:
保持……潤滑……遠離……
後面被灰塵覆蓋,看不真切。
但“遠離”二字,再次觸動了江谕緊繃的神經。
規則第三條:遠離鏽蝕過度的區域。
這條規則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意義不明,指向不明。
在車間裡,他推測可能是指向“壞掉”的玩家本身。而現在,在這所謂的“安全屋”裡,這條規則是否依然生效?安全屋本身,是否也存在“鏽蝕過度”的區域?
腕表上的安全時間倒計時無聲跳動:00:10:23…
時間緊迫。
“第三條規則……”江谕的聲音在寂靜的安全屋裡響起,帶着金屬般的冷硬,“‘遠離鏽蝕過度的區域’……在車間裡,我們推測可能是指要遠離出現‘異常’狀态的玩家,比如……”他的目光落在牆角昏迷的李岚身上,尤其是她那截在昏黃燈光下更顯詭異的青灰色石殼斷腿,“像她這樣,出現‘石化’鏽蝕的,會被視為壞零件,吸引‘處理’。”
宋識臉色一白,下意識地看向李岚,又緊張地掃視四周牆壁的鏽迹:“那……那這裡?這安全屋牆壁也全是鏽啊!難道這裡也不安全?”
“可能不隻是物理鏽蝕。”江谕的目光從李岚身上移開,轉向角落那些闆條箱,“‘鏽蝕’在這裡,更像是一種……‘不合格’、‘異常’的狀态标志。安全屋本身鏽迹斑斑,但它被定義為‘安全’,說明規則裡的‘鏽蝕過度’有其特定含義和觸發條件。” 他走到另一個闆條箱旁,再次用撬棍撥開灰塵,這次露出的字迹是:
……染源……隔離……
“污染源?隔離?”宋識的心沉了下去。
“哥……”姜清呓虛弱的聲音響起。
她似乎恢複了一點精神,但臉色依舊蒼白,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聲音輕飄飄的,帶着點低血糖特有的思維遲滞感。
“鏽……鏽掉了……就是……壞了……壞了……的東西……會……傳染嗎?像……像生鏽的鐵……一塊鏽了……旁邊的……也容易鏽……”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出一個極其簡單、近乎孩童般的問題。說完,她又疲憊地閉上眼睛,似乎剛才的思考又耗盡了她剛恢複的一點力氣。
“傳染?!”宋識猛地一驚,看向姜清呓,又驚恐地看向李岚的斷腿,“姜清呓的意思是……她的‘石化’……會傳染給我們?!” 這個想法讓他毛骨悚然。
江谕的目光卻再次銳利起來!傳染?污染源?隔離?
姜清呓這看似病弱迷糊下的“童言”,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腦海中幾個模糊線索的鎖鍊!
規則第三條:遠離鏽蝕過度的區域!
安全屋牆壁上的标語殘迹:
保持……潤滑……遠離……染源……隔離……
主管巴頓看李岚那如同看“瑕疵品”的眼神!
還有……李岚那截斷腿上,石化與非石化皮膚交界處,似乎确實有極其細微的、如同鏽迹蔓延般的青灰色紋路在向正常皮膚緩慢滲透!
“不是物理鏽蝕……是‘污染’!”江谕的聲音斬釘截鐵,帶着冰冷的寒意,“她的石化狀态,是一種污染!一種會蔓延、會‘傳染’的異常狀态!規則第三條的真正含義是——遠離被污染者!否則,會被視為同類的‘壞零件’!”
這個結論讓狹小的安全屋瞬間溫度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