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淮憬沒有絲毫猶豫,眼神專注得可怕。
他動作麻利地将深綠色的“生命源泉”和燦金色的“原初能量”注入醫療艙側面的專用接口,然後将那支暗藍色的“靈魂撫慰”藥劑,小心翼翼地通過醫療艙預留的注射口,精準地注入姜清呓手臂的靜脈。
随着藥劑的注入,醫療艙内部瞬間被激活。
淡綠色的、如同生命精華般的粘稠營養液迅速注入,将姜清呓的身體溫柔地包裹、托起。無數細如發絲的納米探針從艙壁伸出,連接在她身體的關鍵部位。
艙壁亮起複雜的生命體征數據流。
江谕站在醫療艙外,隔着透明的艙蓋,看着被淡綠色液體包裹的妹妹。
她的長發在營養液中如同海藻般散開,臉色在綠光的映襯下依舊蒼白得吓人,但嘴角的血迹已被清洗幹淨,露出毫無血色的唇瓣。
她閉着眼,安靜得如同沉眠,隻有醫療艙屏幕上那微弱起伏的心跳線和腦波圖,證明着生命的頑強。
她腰間那個碎裂的金屬小盒在液體中微微晃動,如同沉船的殘骸。
此刻的她,褪去了“夜枭”的鋒芒,也剝去了“姜清呓”的柔弱僞裝,隻剩下一種純粹的、令人心碎的脆弱。
賀淮憬站在江谕身邊,同樣凝視着艙内。
他臉上的焦灼褪去了一些,但疲憊和沉重依舊刻在眉宇間。
戰術目鏡的碎片被他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那雙此刻寫滿複雜情緒的眼睛——後怕、心疼、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她從來都是這樣。”賀淮憬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着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看着比誰都冷靜,骨子裡比誰都倔,比誰都不要命。認定了要護着的人,十頭深淵魔龍都拉不回來。”他苦笑了一下,目光掃過江谕冰冷的側臉,“這次……為了你們,差點把自己徹底搭進去。”
江谕沒有說話,隻是放在醫療艙透明壁上的手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看着艙内毫無知覺的妹妹,看着屏幕上那些微弱跳動的數字。
所有的疑問——代号“夜枭”,那驚鴻一瞥的暗金鐮刀,淩駕規則的徽記,她和賀淮憬的熟稔……都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堵在胸口。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還活着。
“她……到底是什麼人?”宋識的聲音帶着敬畏和困惑,打破了凝滞的氣氛。
他看着艙内如同沉睡女神般的姜清呓,又看看賀淮憬和江谕,感覺自己像個闖入神話現場的凡人。
賀淮憬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擡手,輕輕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又指了指醫療艙裡的姜清呓,最後目光落在江谕身上,意味深長地說:“等她自己醒過來,親口告訴你吧。現在……”他頓了頓,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我們得守着‘夜枭’的繭。這地方,盯着稀有材料和重傷肥羊的鬣狗,可不少。”
仿佛印證他的話,醫療區入口處,幾個眼神閃爍、氣息彪悍的玩家,正有意無意地朝這邊靠近,目光貪婪地在賀淮憬身上和那價值連城的醫療艙上掃視。
江谕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精準地鎖定了那幾個不懷好意的身影。
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從腰間拔出了那根沾滿污血、此刻卻散發着凜冽寒氣的金屬撬棍,重重地頓在銀灰色的金屬地闆上。
“铛!”
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在相對安靜的醫療區清晰地回蕩。
一股無聲的、卻充滿血腥殺伐的警告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彌漫開來。
那幾個靠近的玩家腳步猛地一頓,臉上貪婪的表情僵住,眼中閃過一絲忌憚,最終悻悻地退回了陰影裡。
賀淮憬看着江谕如同守護領地的兇獸般的背影,戰術目鏡下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真正的、帶着點疲憊的笑意。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幽藍短匕“碎光”無聲地滑入掌心。
宋識也握緊了拳頭,雖然害怕,但眼神堅定地站在兩人身後。
冰冷的醫療艙散發着柔和的綠光,包裹着裡面重傷瀕死的獵鷹。
艙外,三尊沉默的守護者,如同磐石,在充滿貪婪和危險的鋼鐵叢林中,為她築起了一道染血的壁壘。
休息時間,在無聲的守護與緊繃的對峙中,緩緩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