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黎妍灰頭土臉地從一堆碎片裡爬起來，小臉煞白，“成……成功了嗎？”

賀淮憬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戰術目鏡掃描着爆炸中心：“能量反應消失……核心……摧毀了！”他聲音裡帶着一絲疲憊的興奮。

宋識癱在地上，大口喘氣，臉上卻帶着劫後餘生的狂喜。

江谕撐着身體坐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爆炸中心，眼神凝重。

剛才骨笛響起時，那股直擊靈魂的陰冷和悲鳴，讓他都感到一陣心悸。

而姜清呓……

她半跪在離爆炸中心最近的地方，身體微微顫抖。使用骨笛的代價顯然不小。

那慘白的光芒早已消失，護腕恢複了古樸的黑色。

她低着頭，長發淩亂地遮住了側臉，左手緊緊按在胸口的位置，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似乎在強忍着什麼。

剛才強行催動骨笛，對她本就未完全恢複的身體造成了二次沖擊，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和脫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洶湧而至。

賀淮憬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她。

他撐着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邊，蹲下。

他沒有立刻去扶她，而是直接從作戰服内側一個最貼身的暗袋裡，摸出了三塊溫熱的銀色十字星能量糖，不由分說地塞進她緊按着胸口、微微顫抖的手裡。

“拿着。”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戲谑，“别硬撐。沒人笑話你。”

姜清呓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能感覺到掌心裡那幾塊糖傳來的、屬于賀淮憬的體溫，還有他靠近時身上淡淡的硝煙和金屬混合的氣息。

倔強讓她想甩開，想說自己不需要，但身體深處傳來的、讓她眼前發黑的虛弱感，以及嘴裡殘留的、之前那塊糖帶來的支撐感，讓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沒有動作。

她低着頭，沒看他，隻是用冰冷、略帶沙啞的聲音擠出兩個字：“……啰嗦。” 但那隻握着糖的手，卻緩緩收緊，将糖塊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對抗虛弱的一點力量。

賀淮憬看着她倔強的後腦勺和微微顫抖的肩膀，戰術目鏡下的眼神複雜了一瞬，有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手擡到一半，又停住了，最終隻是輕輕落在她旁邊一塊碎裂的晶體上，支撐着自己站起來。

“行了，打掃戰場。”他提高音量，恢複了平時的調子，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帶着強硬關懷的瞬間從未發生，“‘幽影核心’雖然炸了，但逸散的高純度暗影能量結晶可是好東西！宋識，别裝死，起來幹活！小妍妍，看看有沒有能收的碎片！隊長，你怎麼樣？”

江谕已經站起身，雖然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無礙。”他看了一眼依舊半跪着、低着頭默默剝開一顆糖塞進嘴裡的姜清呓，又看了看裝作若無其事、指揮着宋識和黎妍打掃戰場的賀淮憬。

兩人之間那種無聲的、帶着别扭卻又無比默契的互動，以及賀淮憬那仿佛取之不盡、永遠能在關鍵時刻遞過來的特制能量糖……江谕沉默地移開目光，心中了然。

有些東西，在生死與共的戰場邊緣，早已悄然滋長。

黎妍小心翼翼地收集着那些蘊含着精純暗影能量的結晶碎片，大眼睛卻偷偷瞟着姜清呓和賀淮憬的方向。

剛才賀淮憬塞糖時那強硬又帶着點……溫柔的樣子，還有姜清呓雖然罵着“啰嗦”卻乖乖收下糖的動作，讓她小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帶着點賊兮兮的笑容。

宋識則完全沒注意這些，他正興奮地用特制容器收集着那些結晶，感受着其中澎湃的能量，滿腦子都是回去如何強化自己的精神感知。

姜清呓将那顆特制糖的能量緩緩吸收，驅散了眼前的黑暗和身體的顫抖。

她撐着膝蓋，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

雖然依舊虛弱，但屬于“夜枭”的脊梁挺得筆直。

她看了一眼掌心剩下的兩顆糖，沉默地塞進戰術服最貼身的口袋，仿佛收藏起一點不為人知的秘密。

賀淮憬清點着收獲，戰術目鏡掃過她恢複了些許血色的側臉，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又隐去。

他拍了拍手：“收獲不錯！暗影結晶足夠強化精神韌性了！回安全區！休整，然後……去拆了那個【機械墳場】！”

他看了一眼姜清呓，語氣帶着點挑釁：“王牌，恢複好了沒？墳場裡的鐵疙瘩，夠不夠你拆個痛快？血薔薇……該見見血了吧？”

姜清呓擡眸，眼底的疲憊被冰冷的戰意取代。

她輕輕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袖口下，那黑色的護腕仿佛回應般，閃過一絲暗紅色的流光。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帶着斬釘截鐵的意味。

歸墟小隊帶着戰利品和各自的心思，踏上返程。

永夜森林的黑暗在身後逐漸退去，但前方的道路，在機械的轟鳴與鋼鐵的墳場中，依舊布滿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