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你還好嗎?”
那假模假樣的白醫師出聲,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既像是關心,又像是有意寒暄。
淩封被他問得一愣,身體比頭腦更快地做出反應,他條件反射般朝人踏出半步,“我…”
“怎麼看起來比上次還瘦了一些,剛進入成年期的alpha一定要注意調養。”
白斯言像是沒看見淩封的動作,他收回視線松開手中的抑制環,親切地拍拍蘭斯的肩膀,将剛剛說半截的話補完整。
蘭斯重重點頭表示知曉,他溫順地站在白斯言身邊,摸不清為何淩隊長的臉色那麼難看。
一直默默觀察着兩人動作的白斯言也假裝不知,他無視了欲言又止的淩封,拎起儀器箱就走進了營房内。
雖然白斯言對軍營内環境有心理準備,可甫一進入就聞到的腐爛氣味,還是令他不适地皺起眉頭。
在偌大的空間之内,有幾人橫七豎八地倚靠在治療艙旁,深藍色的金屬艙門被不明因素打得凹陷下去,仔細看夾縫中還有幾個小型機器人在閃着短路的火花。
白斯言對照着手中的名單,确認除躺在艙内完全不能活動的老年alpha外,其他四人均是自己的保障對象。
隻是原為青壯年的他們,狀态并沒有比那老人好多少。當精神探測器的軟帶束縛住幾人後,儀表盤頃刻就被狂暴的信息素所沖爆。
“沒吓到你吧白醫生,這片區域都是些危險分子,測出來的數據自然不怎麼好。”等儀器的震蕩平息之後,開口的是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男性alpha。
他的長相并不如其他特種人那般俊美,如果不出聲,恐怕沒人能第一時間發現他。
會被研究院派來檢查的醫師大多都是beta,他們生來對信息素不敏感,既不會被等級壓制,也不受易感期困擾,就算營地内有alpha陷入信息素狂暴,他們也能夠全身而退。
可白斯言卻是各中例外。
他是極少數可以感知到信息素的特種人,不光能聞到不同人迸發出的獨特味道,甚至還能從中分辨出它所代表的情緒。
幾乎是一照面,白斯言就感受到說話人身上豎起的層層壁壘,在防備之中,那個平平無奇隊長的信息素就像一把直指要害的劍。
“沒事,可以繼續檢查。”
白斯言點點頭,專注的将數據記錄在案後,就向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喊了一聲。
蘭斯很高興白先生沒被他們的暴戾情緒吓住,便要上前接受檢查,可剛一擡腳就發現淩封頸間的呼吸燈突然閃出黃色。
“你!”淩封氣急,他使勁地掙脫這個喚狗一樣的點名系統,可惜無果,隻收獲周圍人探究又想笑的模樣。
白斯言沒理會他們笑容中的揶揄,伸出手指掃過那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淩副隊長,該到你了~”
那個“副”字咬的格外重音,就像是在回應某人曾經的挑釁。
淩封惱怒地瞪視回去,大馬金刀的往前一坐,帶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回望白斯言。
“我要開始紮綁帶了,可能會有一點疼,但我不會傷害你。”在接觸之後,白斯言反倒放軟了嗓音,他溫柔地卷起淩封的衣袖笑着說道。
在場其他人皆是一副吃驚的模樣,鮮少能有人對士兵們如此溫和有禮,即使在小隊曾經輝煌的時候,幾人也沒見過多少溫言軟語。
那些omega不喜歡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大多數beta又怕他們怕得要死,更别提時常因為一個眼神,一抹氣味就能厮殺鬥毆的同類alpha了…
“我要開始了。”
白斯言故意湊近,打斷了淩封的思緒,他的肌肉在對方指尖下瞬間繃緊,越是想平靜下來,就越是不自覺地紅了耳尖。
有時候溫柔的觸碰,要比刑訊更讓淩封慌亂。
整間營房隻有頂棚一扇可以透光的小窗,其餘出口不使用時都會被封死。現在淩封就坐在唯一的光源之下微微仰頭,用一抹不明的神色在注視着身前的白斯言。
他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很有特點,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給白斯言留下了深刻印象,它的顔色像極了帝星旁新生的星雲,在白斯言小的時候,他常常想伸手去觸摸那片盎然的綠意。
隻是淩封的身體與生機勃勃這個詞相悖,白斯言光看他的外表就猜到這人已經快踏上末路。
垂下來的淺金色發絲給淩封的氣勢襯托得更加鋒銳淩厲,可特種人中沒有天生的白發,發色越是淺淡,就意味着生命越快走到終點。
白斯言回憶方才星腦上滑過的照片,圖中那個抱着肩膀的男人分明是一頭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