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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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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的人,你也敢搶嗎?”

尖細的女聲從半空裡傳來,飛速迫近:“看來,今天免不了要争一争。”

黑霧化作女子的形貌,手中發簪閃着猩紅的光芒。

男人放開謝謹言,搶上前去,一柄黑傘收攏,抵擋發簪的利落刺擊。

謝謹言驚魂未定,趁機逃開,急切在四周尋找喻宛宛。

喻宛宛縮在牆角一株柳樹下,方才的黑影并未對她造成傷害,或許是因為謝謹言的出現,擾亂那些影子,将他們圍堵的目标變成他自己。

謝謹言舒了口氣,跑過去把喻宛宛擋在身後,扭頭望着河邊争鬥不休的兩條黑影。一者輕靈妖異,一者狠辣兇悍,兩個都不是善類,虎視眈眈。

如今這兩個竟然打了起來,着實令謝謹言始料不及。難道說,他們是不同來處的?這夢境裡,到底存了多少邪魔歪道?沈自鈞竟然沒和自己說。

月影身形靈巧,與男人鬥在一處,雖然沒占了上風,卻也沒讓對方占到便宜。不過數個回合,她擰身跳開,站上石橋上的雕花護欄,一手挽着獵獵長發,啞聲怪笑。

“何必執着這一個呢?往常這種,你吞了多少,随你。這一個讓給我,好不好?”

男人不答,追過去,傘面橫揮,把她後面的話打斷。

“啊呀呀,難得遇到個我中意的。”月影笑吟吟跳到另一邊橋欄,猩紅的指甲從墨發間露出,蛇信一般。

男人終于搭腔:“他是我的。”

月影嗤笑,向不遠處黛瓦飛檐後瞧了一眼:“所以上一次你要救他?哎呀,别傻了,你不知道嗎?那位啊,可是瞧準了你不忍心下手,專門——”

寒光逼面,迫使她仰面倒下,後面的話,沒有講完。

沈自鈞怒喝:“邪物,找死!”

“邪物?”月影蕩開一頭海藻般的發,從橋的另一邊冒出來,跳上石欄,譏笑說,“您要不要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啊?”

男人似乎也被這句“邪物”激怒,驟然擡腕,巨大的黑影襲向沈自鈞前胸。

沈自鈞側身避開,旋即回肘,接住月影兇狠一刺,對謝謹言喝道:“躲遠點,我顧不得你!”

月影跳到半空,語氣鄙薄:“你就這樣想誘我出現?值得你拿他當誘餌?”

“閉嘴!”沈自鈞一刀劈下,撕開女人一縷頭發,滾身避開迎頭砸落的傘尖。

“怕他知道?”月影笑吟吟偏頭躲過,手指卷起一縷發絲,繞在指尖,“原來你也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啊。”

沈自鈞不想和她拖延,一刀一刀揮得越兇越狠,在風裡劃過數道虛影。

似乎,他害怕月影繼續說下去。

持傘的男人陰狠怪笑,放棄沈自鈞,轉向謝謹言而來。

黑色的傘投下陰影,是鷹隼撲殺之前的嘯叫,随着步伐,一步步逼近。

原本消散的森森鬼影再次從街角巷陌飄蕩出來,将他和喻宛宛團團圍住。

喻宛宛在謝謹言懷裡猝然發出尖叫:“我答應!我想見他!我要見他一面!我還要那些人得到報應!”

什麼?

電光火石間,男人猛地欺身靠近,攥住謝謹言的腕子。月影發出暢快的笑,一個扭身躲過沈自鈞的刀鋒,猝然逼到謝謹言身前。謝謹言躲閃不及,一隻手還被男人抓住,動彈不得,下意識側身擋住喻宛宛,雙目緊閉。

預想中的刺痛并沒有襲來,懷裡驟然一空。喻宛宛已被月影勒在發絲間,随着風聲,一下子退開數十米。她飛在半空,烏發飄蕩,将自己隐沒在濃密發絲間,不過轉瞬,那片陰雲就不見了。

“喻宛宛!”

“你在看誰?”男人陰冷地笑,攥着他的手腕,強迫他靠近自己,鷹一般的目光帶着獨有的冷冽。

“她得個獵物,能安分不少時日,你得了便宜,該慶幸才對。”他似乎在笑,然而笑不及眼底,忽而轉過臉,“你可别亂動,隻要我願意……”

他擡起手,作勢覆住謝謹言的脖頸。

沈自鈞落在附近,面色郁怒,刀鋒藏殺,男人的指節離謝謹言的咽喉僅有數寸,縱然知曉對方沒有殺意,他也不敢貿然交鋒。

謝謹言驟然暴怒,反手抓住男人的衣襟:“你以為我想活嗎?”

男人猝不及防被他扯住,腳下又被猛地一踢,謝謹言一招得手,竟是分毫不顧及後果,揚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帶着他,一頭栽向靜谧的河水中!

“謝謹言!”沈自鈞氣急敗壞地咒罵,“你他媽有病!”他憤恨地跺跺腳,卻無可奈何,隻得咬牙跟着入水。

鎮中靜谧得可怕,彌漫一股死氣,這條河穿行鎮中,卻并沒受到侵染,水流依舊清澈。

隻是,河水冷得刺骨。沈自鈞甫一入水,就冷得打個寒戰。

他想,那個男人和謝謹言肯定也不好過,尤其是謝謹言。這個虛弱的凡人,本就發着燒,再被冰冷的水流一激,當場暈過去也有可能。

夢裡嘛,淹不死人。他不擔心謝謹言會被溺死,隻擔心男人震怒之下,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吞吃。

如果真這樣,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剛發現的誘餌,就這麼廢掉,實在可惜。

最可恨的還是謝謹言,明明那個男人對他沒有殺意,他非要激怒對方,自己往死路上跑,怪得了誰?

沈自鈞一邊在心裡罵,一邊加快速度下沉。

前方,隐約看到人影,墨色巨傘隔絕大部分視線,隻在傘緣露出一個消瘦的肩膀。

沈自鈞靠過去,高擎銀刃,誰料蕩開的漩渦倏然轉向,卻是男人回頭,一手抄着謝謹言,一手掄起傘,攪動水浪,阻止他的靠近。

謝謹言沒有任何動作,凡人之身承受不住如此冷冽,想必已經失去意識。

不必擔心被他聽去什麼,沈自鈞放下心,一心一意與男人争個高下。

男人也覺察出他的意圖,幹脆轉過身,收傘,一身濃重戾氣不加約束地釋放,附近的河水竟然因此漸漸凝凍,化成雪白冰淩,乘着水波緩緩上浮。

沈自鈞眼神一沉:這個男人,實在恐怖。

兩人在水下糾纏許久,仍是不分勝負,男人垂頭瞧了眼謝謹言,面色一變,收勢開傘,流露退意。

水中争鋒,全憑靈活,男人帶着人,又拿着大傘,勁力平分秋色,動作卻落了下風。沈自鈞唇邊笑意透出嘲弄,猛地收刀,掌心抵住鋒刃,抹過去,燃起幽幽靈火。

此人氣勁渾厚,來路古怪,卻絕對與兇魂脫不開幹系。假若任他離去,無異于放虎歸山,怎能讓他逃走?

誘餌沒了就沒了,大不了另找。若不趁着他此時行動受限,一舉剪除,難不成放任他成為棘手的勁敵?

幽幽靈火,燃起灰藍色火焰,被水下暗流卷裹着,咬向男人的背後。

男人感知危險,微微側身,卻顧及懷裡的謝謹言,選擇撐傘抵擋。藍色火舌舔過,傘面破裂,剩餘的火焰沒了阻礙,猙獰地舔上男人的右肩。

沈自鈞收刀,嘴角露出暢快的笑容。

一道凜冽冰碴,穿破火焰,将他的表情凝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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