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裡一陣翻湧,忍不住幹嘔。
甯讓閃開,避免衣服無故遭殃。
“他們這是……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葉崎呢?”剛才她隻知道甯讓與葉崎帶的那夥人一番殊死搏鬥,卻沒看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甯讓:“打不過我,跑了。”
倒是言簡意赅。
“那人不是我們上山時遇到的兩個綠衣女子嗎?”重芸驚駭,那兩人雖然沒了雙眼,但是那身衣服和發型,她是記得的。
她甚至還想着跟甯讓的賭約,想着要在那女子口中,打聽下她到底是藥師還是藥人。
但沒想到,不過眨眼的瞬間,那女子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簡直令人心驚膽戰。
重芸盡量止住哆嗦,“侯爺,這些人的死法和須台城中的如出一轍,搞不好是同一夥人幹的。”這裡反正沒有了其餘活人,她幹脆不叫改了口。
甯讓點點頭,示意她看那些人胸前草草貼上的黃紙條,“一樣的符咒。”
重芸記得,他還在家專門畫過符咒,她哪裡記得這些符咒的具體模樣,但聽他說起,她再去看那張黃紙上的紅色印記,發現确實有那麼些相像之處。
須台連環殺人案,死者身上都會出現的符咒,現在竟然出現在這屍山血海之中。
饒是見過不少死人,重芸此刻也覺得氣血上湧、頭暈目眩。
這裡不講王法嗎?
她捂住口鼻,“侯爺,我們的行蹤被葉崎發現了,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甯讓提着刀:“客棧不能再回去。”
藥師大會就在明日,重芸有些憂心自己的生存問題。
正思考間,她被甯讓一把抓起胳膊,迅速飛掠到玉石雕塑上面的橫梁上。
這大殿本就修建得巍峨高聳,就連橫梁都是幾人合抱的粗木。
重芸抖了幾下,站定身子,看見甯讓豎起一根帶血痕的食指,落在蒼白的唇邊。
她會過意,抿住嘴唇朝下望去,隻見十幾個半遮住臉面的白衣女子,腰間佩長劍,從大殿門外魚貫而入。
為首的白衣女子四顧一番,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趕緊将此處的情況彙報給城主。”
另一名白衣女子恭敬道:“是。”
她們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此處倒下的人裡再無一個活人,又沖到後院查看。
待她們盡數趕往後院,甯讓掀起大氅,将重芸再次攬入腋下,振翅一般從梁上躍下。
兩人匆匆從這數百級台階上下來,重芸這才發現,由于走得急,甯讓幾乎拽着她的手腕,連拖帶拉。
等他們停止了急走,重芸伸出自己被掐出一個白色印記的手腕,有些吃痛地吹了吹,“侯爺,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她這才發現,自己袖子上也沾了不少鮮紅的血迹,似乎是從甯讓手上滴下的。
她本以為那些血迹是葉崎一夥人的,沒有在意,跑了半天,他手上那些血還未幹涸,她才覺出一絲異樣。
甯讓倚在半截破敗的牆邊喘氣,他的臉本就沒有血色,此刻因為長時間的打鬥,顯得眉眼更加清冷。
重芸不假思索地捉起他的手,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心一驚。
血糊在手上,紅白交加。
要是他精神好的時候,他一定會立馬呵斥:放肆,你做什麼!
但現在他體力消耗實在太大,這副身體本就不如康健之時,對付葉崎一夥人已經耗費了他七八成的力氣,再加上帶上這女人,他着實沒有什麼精力再去管她這些越矩的行為。
更何況,她向來不是遵規守矩的女子。
“怎麼會怎麼多鮮血,你是不是受傷了?”重芸此時的安危都系在他身上,他如果此刻噶了,自己可對付不了葉崎。
她伸手去解他大氅的系帶,“我幫你看看。”
甯讓此時冷得厲害,解開大氅更是全身哆嗦,他按住她解開系帶的手,“太冷,換個地方。”
重芸看着他手上的血污,點點頭。
可是這時候去溫泉旅店,太引人注目,她不想被葉崎那些人活捉。
她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瘋女人的小院子,那女人看起來神志不清,倒不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重芸:“去瘋女人那裡。”
甯讓:“去狗洞那裡。”
他們不約而同說道,說完竟發現兩人想到一處去了。
重芸将他扶起來,“你冷到這般地步,可需要我……?”
可需要我挨你近些?但這話重芸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可需要她……什麼?
她靠近自己一些的時候,這身體的嚴寒就少了許多。當然,這話他也萬不會說出口。
重芸打了一番腹稿,笑道:“侯爺,我正好熱得厲害,您大人有大量,允我降降溫可好?”
對上她明媚的笑意,他竟有些挪不開眼。
他不言語,就當他默認了。
重芸三下五除二鑽進他腋下,像剛才躲避刀劍時一樣,兩隻手環抱在他腰上。
做慣生意的重芸向來喜歡把台階找好,給客戶順着走。
她用兩隻手指掀開大氅的縫隙,露出兩隻含着春水的眼睛,“這樣走,我就好過多啦,謝謝侯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