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芸捂住心口,仿佛這樣才能止住自己那快要溢出胸腔的心跳聲。
她想起阿落口中提到過的,他親眼見過被挖了眼睛和心髒的屍體,被拖入千嬌館後院。
這難道就是犯罪現場?
甯讓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身形一閃,和她一起躲在了一根柱子後面。
看來阿落不是開玩笑。
衛小勤在這種地方,豈不是如同身在惡魔之淵、虎狼之窩?
待那他們走遠了些,甯讓又拖着她從柱子後面鑽出來,在不遠處緊緊跟着兩人。
他們心照不宣地悄聲走在黑暗中。
提着燈籠的男人伸手推開一道門,推着闆車的男人停下腳步,将那闆車上的屍體一把扛在肩頭,往那道門裡去。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出來鎖了門。
待那燈籠的光線徹底消失,甯讓拖着她朝那道門走去。
他在那鎖上擺弄了一陣,隻聽見幾聲響動,鎖開了。
重芸想:這甯讓好好一個将軍府貴公子,怎麼開鎖也會?
門一開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重芸感覺胃裡面一陣翻湧,差點把晚上吃的那碗面吐出來。
她咬緊牙關才沒有幹嘔出聲。
但是手不自覺握緊,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雙唇緊閉,恨不得連鼻子都止住呼吸。
這一握,她陡然發現,甯讓的手不再像此前那般冷得吓人。
有了點活人氣。看來吃的解藥已經起到了一定作用。
黑暗中,甯讓感覺她的手有些顫栗,想起之前她見到那些屍體時,那種又是吐又是暈倒的反應,倒有些後悔将她帶到這裡。
重芸本不信鬼神,但是如果在大白天見到這樣的屍體,就算心裡害怕,也不似現在這般空落落沒有底。現在明知這件屋子裡放着摳心挖眼的屍體,心裡就難免擂鼓,就好比去密室逃脫的時候,明知前面有扮鬼的工作人員,還要一個勁往下走。這種驚悚的氛圍,讓她不寒而栗。
什麼“冤有仇債有主,求求你别纏上我”這種話在她心裡如影随形。
甯讓本想朝前走兩步,卻被她拖住,她腳底灌了鉛一般,實在不想一腳下去就踩到一個屍體。
兩人正在力量角逐,手部拉鋸,卻聽見外面再次響起一陣木車推動的聲音。
糟糕,門外的鎖開着?不會被發現吧?
甯讓不假思索,單手攔腰将她架在腋下,腳尖輕點,一隻手摸到一個大型的木闆,迅速躲到木闆後面。
門外果然有人說道:“呓,這門剛才沒鎖?”
說話的仍然是那個提着燈籠的佝偻男人,他摸摸腦袋,仔細想了想之前自己的動作,又不确定地将門推開。
兩人一人照亮,一人扛屍體,有條不紊地工作。
佝偻男:“這是今晚最後一個了吧。”
扛屍男:“嗯。”
佝偻男:“現在時辰還早,子時王師傅就來了。夫人交代了,這批貨卯時就要交出去。我們還得早點休息,早晨又是一番體力活。”
扛屍男打了個哈欠:“都困了。”
佝偻男:“走吧走吧。”
兩人說話時,甯讓透過木闆的縫隙打量這裡面的場景,跟他預想的有出入,倒像是個廚房,那些屍體都被擡上案闆,而旁邊還放了好幾盆面粉。
重芸結合所見所聞,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人/肉包子這種恐怖的猜測。
沒想到,這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千嬌館,背後幹的是這般令人作嘔的勾當,眼睛和心髒挖走了,身體還要物盡其用?他們所說的貨真是包子或者肉餅的話,豈不是又要賣給人吃?
她這下真的繃不住了,連連朝着旁邊幹嘔。
待她吐了一通,甯讓低聲道:“有聲音。”似乎有人在敲擊瓷器。
仔細一聽,這聲音更像是從地底下傳來。
甯讓劃燃火折子,循着這聲響查看。
他在這木闆附近摸索了半天,最終将目光落在一副老舊的天師圖上。
那圖上畫的,分明是方魔城第三任城主鐘無期。
他看着那圖,冷哼一聲:原來如此。
他幾步走過去,掀開那張天師圖,後面果然藏着一個機關。他伸手一扭,那塊木闆下方打開了一個洞。
重芸:“這是哪裡?”
甯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鑽進那個洞後不久,洞口便緩緩關上了。
洞口下方是一道長長的石階,他們舉着火折子一步步朝下走去,走到後面,重芸看到許多刀口鋒利的刑具,這裡是暗牢?
再走了一會兒,那敲擊瓷器的聲音越來越近。
過了一扇矮門,他們來到一間寬闊的地下室,室内點了一圈的燈籠。
隻見那間屋子裡擺放着十幾個大缸,每個大缸上面都蓋着一個厚厚的木蓋子,每個蓋子上方都有一個人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