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樂實在有些焉焉的了。
熬了一夜,手都要掄冒煙兒了,若不是看着填金熬來臉色都發黃了,花長樂可能還真要撂挑子不幹了。
曲縛等人忙着同王刺史善後,州府接連幾日都空蕩蕩的。等填金總算忙完要看信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晚上了。
信一直都裝在曲縛案下的小匣子裡,填金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
張焉許是特别想她,寫了四五張信紙。外面封了層,還有她身上的檀香味。若隐若現,微微浮在信紙上。填金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師椅上,将兩隻手擡起來放得整整齊齊。再小心地展開信紙。
入目便是張焉練的非常漂亮的行書,填金以前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認全。
“久不通函,至以為念。
楚楚,近來可好。我日日思念。張正川将鋪子給我後,倒是一直想着收回去。但我鐵了心不松口,他也沒什麼辦法。如今刺史後院猶如狼窩虎穴,我隻得草草書幾字,往後恐怕難以通信。
如今可睡得安?吃得飽?雪勢雖小,卻也要注意保暖。但别忘了飽暖思□□,将未看完的通鑒先看過一遍。
……
張正川同後宮有關系。望将軍仔細。
臨書倉促,不盡欲言。
祝楚楚得償所願。
即頌近安。”
張焉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大都是關心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同曲縛可合得來,可有被強迫等等。填金翻來覆去的看,從頭到尾讀了好幾遍。心裡越來越開心。原本因為即将去京都的緊張頓時減緩了許多。
填金仔細的收好,不由得歎了口氣。氣沒歎勻,身旁倒是傳來一聲笑意。
填金猛地扭頭,便看見曲縛站在案旁,既不擋着光,又不會看見信的内容。她眨眨眼,從太師椅上起來。
“将軍你回來了?”
“怎麼。”
曲縛側身,從容的坐下。
“楚楚不願意我回來?”
填金皺眉,不贊同。
“我沒這麼想。”
言下之意是讓他不要随意揣摩,她心裡有些不高興。曲縛在心裡過了一遍,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先開口說了句“抱歉”。看着填金握着這封信,他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你家小姐寫了什麼。”
填金飛快的湊了過去。
“張正川同後宮有聯系。”
曲縛不可置否,請敲了下桌,指節正好點在了昨日讓填金看的文書。
“依你看,這京都的實力該怎麼劃分。”
填金思索了一會兒,翻了張宣紙,提起曲縛的狼毫開始分析。曲縛上身向後仰了仰,方便她彎腰。
“京都分三黨。分别是皇黨,外戚,異姓封王。皇黨便是以皇上與将軍您為首的保皇黨。外戚則是以皇後母家肅國公為首。而異姓封王則是跟随太祖皇開國的幾位親王。”
“後宮錯綜複雜,并非隻參雜一種勢力。而是三大勢力都有涉及。”
畢竟是離皇帝最近的地方,自古君王負紅顔。大家都等着那一天皇帝就因為一個女人而荒廢朝政。畢竟這個方法最簡單。到時候起兵造反不就有了借口嗎。
填金捋了捋。
“恭王屬異姓封王。至于肅國公一族……”
見填金頓住了,曲縛遊刃有餘的接過她手中的筆。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因為她的字真的很醜。他看不太懂。
“恭王如今才三四十,是繼承先父爵位。生母出身卑賤,卻因為那一脈隻剩了他一個男丁,便上了位。”
“至于肅國公一族,則是仰仗了皇後。畢竟這位皇後非常聰明,逼了上一任皇後退位,從小官之女一躍掌管後宮鳳印。母族便跟着水漲船高。自從父親被授了肅國公爵位後,更是勢力高漲。”
“至于我兄曲峥,宅心仁厚,膽量謀略卻稍顯欠缺。”
填金順着他的話分析。
“所以,皇上與皇後相互制衡,他們二人是不敢鬧出風吹草動的。”
“隻有異性親王……”
曲縛微微搖了搖頭。
“不敢妄下定論。”
填金腦袋有些懵,又仔仔細細的拉了一遍關系,發現大家知道的都隻能是最淺顯的表面關系。後宮的特殊性将溝通拉扯成了一條巨大的鴻溝。女人在撒謊,男人同樣也在撒謊。皇後真的不會做嗎,異姓封王真的做了嗎?
眼睛沒有看到,耳朵沒有聽到,蛛絲馬迹沒有拼成完整的東西,曲縛都不願意相信。或者說是,可以相信,但不能夠笃信。
填金表示知道了。
直到莺然敲響了她的房門,端了盆熱水進來讓她擦手,曲縛才停下話頭。待莺然飛快的出去後,他扭頭輕輕詢問。
“要留下?”
“嗯。”